臣子谋(197)
“依着表姑丈的说法,这事儿还差不得了?”谢嘉安拧起眉头,面上略显不虞之色。
注意到谢嘉安眉宇间的不悦,闵埕扯了扯嘴角,伸手轻轻拍了下谢嘉安的肩膀,开口道:“你还年轻,很多事儿,你不懂。也不是不能查,是不能彻查。”
他想了想,接着开口道:“比如,水师,你能查,却不能查得太深,最多查到守备为止。再比如州府令,你也可以查,但是你不能将州府令一网打尽。”
“但是,还有些地头蛇,你可以查,至于能不能一把扼住他们的要害,就看你的手段了。”话说到这里,闵埕的语调略低,这一分低沉,便显出了一抹莫名的幽冷,令人不寒而栗。
谢嘉安没有接话,他只是移开眼,看向庭院中幽静的景色,心中升腾起一丝好笑,这一位闵大人,倒是把他当不经事的少年郎了。这话间的提点,可真是一针见血,不过是拿着他当幌子,借刀杀人的技俩罢了。
不过,也可以看出,‘地头蛇’齐家,现下同他确实是水火不容了。只是为何齐家不下手除了闵埕呢?这一点他心头疑惑不解。
但是,如今这一些事都还不急,急的是那一众被带回来的人。谢嘉安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表姑丈,那带回来的人......”
闵埕仿佛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笑着开口道:“你放心,他们得罪了你们,总是要吃些苦头的。”
谢嘉安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便又听得闵埕道:“毕竟也是水师的人,总不好下太重的手,文卿大人有大量,便不要同他们计较。”
谢嘉安抬眸看向闵埕,对上闵埕的视线,并未多说话,他笑了笑,而后开口道:“既然表姑丈这般说了,那自然是要给表姑丈这个面子。那些人就全权交给表姑丈处理了。”
闵埕哈哈一笑,道:“文卿果然是宅心仁厚,不亏是相爷教导出来的国之栋梁。”
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又凑近谢嘉安的耳边,开口道:“既然文卿如此给表姑丈面子,那么表姑丈也不能让文卿吃亏,有一笔买卖,表姑丈想要同文卿谈一谈。不知文卿是否有意?”
谢嘉安挑了下眉头,心中闪过一抹念头,可算是等到了。陪了一晚上,就是等着闵埕说这句话了。他略微沉吟,面上呈现一抹犹疑之色,似乎是在斟酌什么,将一个谨慎小心的世家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是什么买卖?”
第96章 试探
谢嘉安看了一眼闵埕,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异常清晰,而后开口道:“在这儿谈吗?”
闵埕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沉声道:“自然不是,来,文卿,请。”
言罢,他大步往回廊的另一端走去。
谢嘉安心头浮起些许心思,但也只是一瞬,便就举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至回廊的尽头,转过拐角,便入了一处厢房。
厢房里极其安静,周边也看不到什么仆人在,只是偶尔间檐下闪过的重重人影,显示出这一处的戒备森严。
看来接下来要谈的买卖并不简单。谢嘉安沉默地坐下来。
“不知,表姑丈说的买卖是什么?”谢嘉安干脆利落地开了口,打破屋子里的安静。
闵埕面上展开一抹笑,他慢条斯理地伸手给谢嘉安倒了一杯茶,茶水是恰到好处的温热,散发的茶香在空气中飘荡,让人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谢嘉安看了一眼手边的茶水,心中琢磨着,看来闵埕对于接下里的买卖是势在必得。这茶水是早就备下的,也就是说他必定有把握说出口的买卖定然会让人有兴趣,且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来到厢房商议。
闵埕抿了一口茶水,他没有再故弄玄虚,而是直截了当地道:“想来你这次来江南道,不单单是陛下的旨意吧。这江南道,陛下要的东西,你们谢家莫非没有什么想法?”
听到闵埕的话,谢嘉安脸色一变,他抬眼看向闵埕,那双眸子里透出一丝浅淡的警惕,而后开口道:“闵大人,慎言。”
这一刻,谢嘉安早就不是略微亲近地喊着人表姑丈了,而是生疏的‘闵大人’,话语里带着一丝警惕与审视。
闵埕哈哈一笑,他摆了摆手,对谢嘉安道:“文卿果然是个谨慎的人,不过,在我这府邸里,你尽管放心,只要我不想让人知道,那么就什么都传不出去。”
谢嘉安垂下眼眸,他举起桌前的茶杯,小抿了一口,沉吟片刻,才轻声道:“天家的东西,我们谢家可不敢随意染指。”
闵埕并不因为谢嘉安的话而有丝毫的不虞,他抓起桌前的水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沉声道:“古来便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文卿,可知如今江南道的情况是如何的?”
谢嘉安想了想,想着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纵然是最后的这一遭匪寇,也不过是他们专门设下的套,仔细思虑片刻,便开口道:“江南道的情况,似乎比我们手中得到的消息中所说的要好上不少,至少表面上,一片平和。”
他的话语里用的是表面上,这说明他对于江南道实际的情况是不抱乐观的态度的。
闵埕点了点头,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在桌上碰触出一道清脆的响声,沉沉的话语声随之而来:“文卿果然敏锐,江南道如今正是危机四伏,如今的祥和平静不过是一层糊着的白纸,若是再无法平息,那么这一层白纸早晚会捅破,届时,捅破的可就不只是纸,而是天了。”
“既然如此,闵大人,你说的买卖,莫不是这乱作一团的江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