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谋(196)
“这一段日子,我都会在江南道。”莫寞又补充了一句。
楚延琛没有推辞,他将桌上的玉笛收了起来,而后笑着道:“谢谢。”
莫寞想了想,突然又开口道:“箬江上打了一场,死了不少人,那一艘京都来的大货船随同督军的人走了。督军开了宴,宾主相处甚欢。”
楚延琛听到这儿,眼眸略微深沉,他没想到消息会传得如此快,不过这一切都也还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转头看向莫寞,便听得莫寞说道:“你若是需要探听消息,我也可以入督军府。”
听到莫寞的话,楚延琛摇摇头,他知道莫寞的功夫极好,确实适合做一名侦查员,只是这事儿毕竟冒险,而且谢嘉安入督军府,本就是他们算计好的,若是有什么问题,谢嘉安定然会有办法将消息传出来,倒也不用他们再行冒险之事。
“暂时不需要。”楚延琛沉吟片刻,开口道,“林家那一头,就烦请莫寞小道长回去传个讯,便说见面是一定会有的,不过不能在平州,等我们入了江南道的葫州后,再约个点儿见面。”
“好。”莫寞点了点头,他看了一下天色,而后站起身来,对着楚延琛躬身一礼,道,“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好。”楚延琛话语刚落,便见眼前一阵飘忽,他眨了眨眼,原先坐在他面前的莫寞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若不是面上那摆放着的两个茶杯,他几乎要以为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他站起身来,走至窗口处,骤然发现原本打开的窗子,已经让人贴心而轻巧地阖上了,大抵是怕夜间阴凉的风吹伤了屋子里的人吧。
楚延琛微微一笑,但是脑海中浮现刚刚传来的消息,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只怕葫州的情况便不如平州这般平静了。
只是不知道谢嘉安那一头到底是如何了?
谢嘉安那一头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那儿,纵然闵埕心中有所疑虑,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热热闹闹的宴会在督军府中举行。
谢嘉安似乎是喝多了一般,借着更衣的名头,走出来大厅,来到长廊外,看着幽静月色下辉煌气派的督军府,谢嘉安的双眸里带着一丝忧虑。
自那日同楚延琛等人分开后,他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大人。”一道沉沉的男子声音从谢嘉安的身后传来,将谢嘉安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嘉安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逐步走进的中年儒雅男子,拱手一礼,道:“下官见过闵大人。”
他的职位本就比闵埕低,见到闵埕时,是该行礼的。只是他的身份特殊,背后的谢家更是错综复杂,谢相之命,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而且,闵埕同谢家其实是有姻亲关系的。故而,他与闵埕之间,倒是不必那么拘礼。
闵埕见着这般恭谨的谢嘉安,他笑了笑,摆摆手,开口道:“谢大人,不必这么拘谨,说来咱们还是亲戚,若是按着姻亲关系来算,你倒是应当喊我一声表姑丈。”
谢嘉安身子微微一顿,他面上依旧是一片温和,从善如流地道:“既然闵大人如此说,那文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表姑丈。”
闵埕眼神微眯,他长得一派儒雅,只是眉宇间染着些许刚硬,不笑的时候,给人一股威严慑人的气势,那是一股征战沙场的喋血气息。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将这一股嗜血气息全副敛去,显露出一副和蔼的长辈儒雅气息。
“文卿,相爷近来可好?”闵埕笑着走上前,步伐停在谢嘉安的身边,朗声问道。
谢嘉安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道:“谢表姑丈关心,祖父一切安康。表姑丈若是得空,可以回京看看祖父。”
闵埕听到谢嘉安这话,他面上的神情略微古怪,眼底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而后试探地道:“京城风云变幻,我这贸然回京,怕是会水土不服,况且,如今,江南道一带灾情疫病并发,陛下忧心忡忡,作为臣子,总是要替陛下分忧的,这儿事尚未平复,我如何敢回京?”
话是这般说,可是谢嘉安却是明白他这话里的讽刺。闵埕现下又怎么敢回京,若不是江南道一带骤然出现的灾情疫病,以及这流民/暴/乱,陛下又怎么会放任闵埕在这江南道,而不是一纸圣意,将人传唤回京,拿下问罪。
谢嘉安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嘲讽,而后开口道:“如今这江南道的情况,看似平稳,实则乱作一团,不知表姑丈要如何处理?”
闵埕微微一笑,似乎很有把握地道:“不过是些许流民,文卿不必担心,如今因着水灾才退,四处的狼狈未曾收拾,加上疫病还未平复下来,这才空不出手来收拾那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等过些日子,便能将人一一拿下。”
“只需将主谋拿下,其他的人不成气候。”
他前边说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语调略重,令谢嘉安心头一跳,谢嘉安侧头看去,对上闵埕毫无波澜的双眸,面上神情微微一僵。
谢嘉安想了想,接着道:“如此说来,表姑丈是有了想法了。不过,这次陛下派我们来,不仅仅是因为流民/暴/乱的事,更因为灾银贪腐,这事儿发生在您的地界上,不知您是否有什么线索?”
闵埕听到谢嘉安这话,他嗤笑一声,道:“这事儿啊,你若是问我有什么线索,我只能和你说,江南道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问题,你呢,若是要彻查,那么这从上到下啊,都能撸下一批人。只怕是下一场的暴/乱便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