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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6)

作者: 行之 阅读记录

「我定然不叫你同满满饿着冻着,等你日后做了大官,给我做个靠山就是了。」

他看着我,眼底晦涩难懂,久久不曾开口,我歪头看着他,不知他在想什么。

「宋晋,真的,你不要多想,万事有我,如今你只需好好读书就是了。」

我怕他不信,又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忽地就笑了,又点了点头。

「看把你能的。」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

他笑时,春花秋月亦不及他半分好看。

第10章

一件大裘我缝了五日才得,晚饭后送去给他,他约是看书看乏了,手里捏着一块石头刻章呢!

他除了读书,就这一个爱好,刻章是要好石料的,可我家如今的日子,买不起好的。

我将大裘并靴子放在炕上,叫他去试。

他将手上的灰擦了,站在炕前有些不知所措。

我将大裘披在他肩头,蹲在他跟前看,长短刚刚好,心里有些得意,我还是有些做贤妻良母潜质的嘛!

家也当得,衣也制得。

「刚刚好,日后你出门便不怕冷了。」

我得意地瞅着他。

又去拿炕上的靴子,叫他坐下试一试。

他半天也不动,我推他,他才坐在炕沿上去试靴子。

「大小合适吗?暖不暖和?你起来走几步试一试。」

我将他拉起来。

「闻声,家里日子艰难,你……」

「是不怎么宽裕,可也不至于给你制不起一件衣服买不起一双靴子,快走几步。」

他蹙眉将大裘的带子系了,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看我。

烛光昏暗,只是一件极普通的大裘,可穿在他的身上又说不出地好看。

清冷孤傲的眉眼间,如今多了些许人气,不那样遥不可及。

他如今越发像个人了。

确实如我所想,北边闹了雪灾,京城里的粮价一日一个样,除了阿爹,其余人无事也不再出门。

连宋晋他阿娘的院子也沉寂了下来。

满满极乖,只要吃饱了肚子,就不哭不闹,醒着时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瞅着旁人,开心时便咧着没牙的嘴笑。

我极喜欢她,她阿娘嫌她吵,我不知这样乖的孩儿怎么吵着了她,只在我院里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叫奶娘同满满住着。

冬日无事,我寻了碎布头给满满缝了一个极丑的娃娃。

奶娘手巧,又给她缝了一顶小老虎的帽子来。

我无聊时便将阿公的各种游记拿来读,满满如今养得白白胖胖,胳膊腿莲藕般。

她才五十多天,我趴在炕头读书,她在我旁边躺着,听一会睡一会,醒了换了尿布吃饱肚子,就用圆溜溜的眼瞅我。

世上的孩儿再没她这般乖的了。

阿爹还时不时来瞧她一眼,她阿娘却连一次都不曾来过。

只魏嬷嬷偶尔来,叫奶娘将她抱过去,不一会儿又抱回来了。

二月时我同阿公送宋晋进了考场。

他并不曾辜负自己,如愿考了个状元郎。

正是杏花吹满头的时节,我抱着满满同阿公一道儿去看他打马游街。

白马红衫,他还是我初见时清俊又冷淡的模样。

不论多少娇俏女郎扔了帕子过去,他连瞥都不曾瞥一眼。

状元一般任翰林院修撰,或著作郎、秘书郎,或掌修国史,或做天子侍讲。

可宋晋与旁人不同,都察院左都御史亲求了陛下,陛下竟也应了,宋晋在都察院做了个七品的经历。

彼时的左都御史吴老大人已年近七旬,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

吴老大人有铁面总宪之称,宋晋跟着他,忙得脚不沾地,时不时地便不能归家,四五日见不着面是常事儿。

他的月俸换成钱不足四贯,第一月发了俸禄,他将四贯钱放在桌上,又去看在炕上翻滚着咿咿呀呀叫嚷的满满。

许久后看着我,同我说道:「这钱不要花用,给你攒嫁妆。」

我胸口发胀,看着桌上的四贯钱,忽觉重得拿不起来。

第11章

他也到了该娶妻的年岁,要指着我阿爹同他阿娘给他攒彩礼,那怕是万万不能了。

他竟将钱全给了我,要我攒嫁妆,你说他傻是不傻?

我寻出了个靛蓝的荷包,装了些碎银子并铜子儿给他挂上。

「你如今做了官,也要应酬的,自没有时时吃旁人的,你却连一顿也不请的道理吧!我的嫁妆早就攒好了,这钱便做家用吧!」

如今家用也用不着他的,这钱便攒着给他娶妻用。

他阿娘出门走动的次数渐渐多起来了,只要有人送了帖子,她十有八九都是要去的。

阿公同我说:「你道人家傻,其实人家精明着呢!宋晋在各家夫人小姐眼里是极吃香的,她这个亲娘不抖起来,还要等到何时?」

「他如今有了官身,也已及冠,前途又不可限量。」

「如今只差娶妻了。」

我听了这话,不知为何,一夜未合眼,胸口憋闷得难受。

六月杜鹃开得正好,满满快八个月了,扶着炕沿站得极稳当。

嘴里来来回回只一个姐字。

她已断了奶,吃米糊果泥蛋羹,我将奶娘留下了,只管照顾她。

他阿娘使了魏嬷嬷来,说要管家,当家主母管家,自是名正言顺的。

我将管家权交了出去,问魏嬷嬷要不要将满满接过去,她只一句「夫人没提」便将我打发了。

阿公想去庄子上,我便带着阿公满满同奶娘去了。

我幼时跟着阿娘种菜,只觉得这世上最不会辜负人的就是土地,只要你用心,它自会给你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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