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像塞了块木头,钝钝的。
贺峥用一句话把他从茫然里拽出来,“不过新年就不叫外卖了,家里没有食材,明天到过医院还有时间的话去趟超市吧。”
睨了眼垒在墙角的快递箱,是网购的厨房用具,“有空的话帮我拆了放好。”
林向北等到贺峥消失在客厅才后知后觉地哦了声,他挠了挠耳后,起身找出美工刀盘腿坐在凉凉的地板上,一个接一个箱子地打开。
电饭煲、电磁炉、木砧板、炒锅,一整套的餐碗瓷盘筷子,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地,看起来像是要开一家小型的私房菜馆。
完全富有生活气息的用品让林向北触摸到了跟贺峥同居的实感。
他迟钝地笑了下,兴致勃勃地把东西都转移到厨房里去,原先空落落的灶台没几回就被填满,不过太崭新的缘故,还是有些冷冰冰的,在等待着人气的熏陶,让没有生命的器具也变得活泼起来。
林向北吭哧吭哧地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出了薄薄的汗,将大大小小十几个快递箱叠好放好门口的过道,想了想回去敲书房的门。
门开着,在书桌前处理公务的贺峥抬头看两颊微红额头覆着晶莹亮光的林向北,目光像一汪没有涟漪的水,情绪都藏在水底下。
林向北微喘着,“我去丢垃圾。”
贺峥颔首,“需要我帮忙吗?”
“这点东西,多跑两趟就丢完了。”林向北心里充着很快乐的情绪,反映到语气也是轻快的,每一个字都像蹦蹦跳跳的麻雀,这只刚落下,那一只又扑翅飞起来,抓都抓不住的生动,“我只是跟你说一声。”
他小跑着出了门,一溜烟没了影。
贺峥坐了会踱步走到可视门铃前,通过巴掌大的屏幕注视着门外林向北忙前忙后的身影,屏幕黑色的边缘倒映着静立的人的小一块的脸,唇角很轻微地勾着一个初月般的弧度。
直到电梯门开了关,外头静下来,他才收回目光旋身望着由林向北一手填充的厨房,特地坚固得棱角分明的心像被砂纸磋磨了下,有轻微麻麻的感觉。
如果林向北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哪怕是装的,他会把林向北养得很好,不会受一点点的伤。
贺峥的唇角往回放,再次扮演起一个冷漠的人,但其实得到和失去对他而言都至关重要。
林向北拗不过贺峥,第二天还是去了医院。
临床上并没有骨性关节炎最好的治疗方法,通常是物理治疗和药物治疗双管齐下,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才采取微创手术。
林向北情况要复杂一点,但医生仍是建议先保守治疗,开了些减轻疼痛和缓解症状的内外药物让他谨遵医嘱使用。
林向北早就习惯了时不时的发作,对这只手也没了指望,因此抱有无所谓的态度,贺峥比他要留意得多,挂号拿药,问长问短,甚至在手机上做了备忘录标注重点,把林向北感动的有点儿无所适从。
取车的途中,贺峥大概是不满林向北消极应对,劈头盖脑一大段话,“这是你的手,你自己能不能上点心?你还不到三十,关节就已经老化到五六十岁,现在不重视起来,等你真到五六十岁的时候,不知道得退化到什么地步。”
林向北感觉这些话有些耳熟,他常常用此来激励林学坤,看了贺峥一眼,心想五六十岁时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没敢反驳。
他喜欢听贺峥说话,虽然语气又冷又硬,但仍很乐意被贺峥念叨。
“你在傻乐什么?”
拎着一袋子药的贺峥停下脚步,蹙眉凝眸。
林向北这才发现自己咧着嘴在晒牙齿,唔的一声阖上嘴巴。
贺峥把药袋子丢进后车座,指使林向北上车,心情不是不好的意思,但只留给林向北一个冷厉的侧脸。
林向北叫他一声,“是去超市吗?”
言语里有春游似的很厉害的期待。
贺峥淡淡地嗯了声,目光状若无意地梭巡过他贴了药膏的手腕,见他不适应地动来动去,气道:“医生说了避免过度使用关节,你没事别老去转它。”
林向北赶紧把手放好,说:“热热的。”
“这是正常现象。”
林向北偷偷翻过这两次的缴费单,一笔不小的数目,因为牵扯过多感到负担,他笑着轻快地说:“其实我平时早就习惯了,说疼也没那么疼,拿毛巾热敷也是一样的。”
贺峥微提一口气,“林向北,你能不能……”
林向北睁圆了眼睛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能不能不要总是说大话,疼就是疼,不是说了不疼就能假装不疼的。
明明刚才医生检查的时候出了一脑门汗,到了他面前却非要犟嘴。
贺峥感到不被相信,当初那么真心,甜甜蜜蜜,经过岁月的洗礼,反倒有千沟万壑,讲一句藏三句。
他没有往下说,只提高了车速,但很想问林向北,这么多年来是不是一直在骗自己从来没有疼过,骗着骗着也就把自己给骗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过个好年吧宝宝们。
们贺律像那种爱之深责之切但不会乱发脾气的好爸爸(不是
第38章
临近过年,大批放假的学生和打工族倾巢而动,无论到哪儿都是摩肩擦踵,人挤着人。
贺峥和林向北像所有外出采买年货的家庭一般在超市里艰难地推动着购物车,拐过弯,是零食区。
“有想吃的直接拿。”贺峥放慢脚步,取了罐坚果放在手上看。
断崖式的戒烟让林向北很辛苦,瘾一上来就浮躁地搓手指咬嘴唇,甚至失眠,好几次下楼丢垃圾都想偷偷地抽一根,又怕被鼻子灵敏的贺峥发现再起争执,因而硬生生地忍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