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峥没有给他买糖的意思,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黏到五彩缤纷的糖果包装。
贺峥把选取的坚果放进购物车里,见林向北在发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洞悉了他的想法,见他不动,只道:“不买就走了,先去生鲜区吧。”
林向北也认为自己不是十七八岁,再靠吃糖戒烟太不靠谱,颔首说好。
因为刷的是贺峥的卡,林向北不会提要什么东西,充其量算个陪同,但只是这样平平淡淡地跟贺峥出来购物他就感到一种完全的满足。
结账时物品堆在柜台,林向北先到前头取物,两人大袋小袋拎在手中,一路到地下车库,整个后车厢都塞满。
傍晚回去,贺峥买的锅碗瓢盆派上了用场,他洗干净手穿了浅咖色的围裙对给食材分门别类放进冰箱的林向北说:“把牛骨和萝卜给我。”
林向北旋过身,见到背对着他微弯着腰洗锅的身影,讶然问:“你要做晚饭?”
贺峥给他一小片侧脸,淡淡地嗯了声,“明天放假了,闲着也是闲着。”
洗好的锅沥干了再拿厨房纸抹去水渍,他抬了抬手,“别愣着,东西呢?”
林向北赶忙把袋子解开找到所需的食材,转交给贺峥,心里融融的,像积了一滩温水,“我来削皮吧。”
贺峥说:“不用,我不习惯干活的时候旁边有人。”
被拒绝了,林向北讪讪地将手收回来,悄然地退到外头把购置的物品都收拾整洁,想了想到底不好意思只让贺峥一个人干活,又跑到阳台去把昨晚的衣服给收进卧室,一件件抻直了折叠好放到衣柜里。
他的衣服就两三套,少得可怜,因为保管不得当,刚到这里的时候皱成满脸纹路的老太太,是看不过眼的贺峥来回熨烫给它们拉了皮返老还童。
他的衣服是不跟贺峥放在一块儿的,可找了一圈,却没看到自己放在角落的行李包。
林向北走出去问给白萝卜洗澡的贺峥,“我的包你放哪儿去了?”
贺峥很不喜欢从林向北口中听到什么你啊我的之类的区分彼此的话,头也不抬地道:“我丢了。”
“丢了?”林向北着急地上前几步,扒在厨房玻璃门,“我要放衣服的。”
贺峥回头凉凉地望他一眼,“我这里是没有地方给你放吗?”
林向北心里噗噗跳,抿唇,“那我放衣柜里?”
贺峥这才把头扭回去继续跟胖大萝卜作战,“嗯。”
他按照软件上的教程将用姜片和料酒去过腥的牛腩倒进炖锅里,加热水没过焖煮一个半小时——萝卜牛骨汤,对骨头好。
切了鱿鱼花,搭配清爽脆甜的荷兰豆爆炒,第一次做控制不好调料,有点儿过咸了。
不粘锅里盐焗着巴掌长的黑虎虾,一个个红透了剥掉壳,露出紧实的橙白相间的肉,摆桌上盘。
还简单炒了道菜心,荤素齐全,标配的三菜一汤。
林向北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活的身影,有种当好吃懒做的米虫的困窘和安逸。
贺峥把围裙摘下来,洗掉手上各种食材的味道,扬声,“准备吃饭吧。”
就等着这一刻呢,林向北从消毒柜里把碗筷拿出来,一掀电饭煲,傻眼了。
贺峥用毛巾隔热将汤端到桌上,见林向北举着饭勺站着不动,走过去接过道:“我来吧。”
林向北转着眼珠子咕哝一声,“你没煮饭。”
只顾着给林向北露一手的贺峥望着空空如也的电饭煲,默默地磨了下牙,将盖子合上道:“菜多,喝汤吧。”
林向北对着他笑了一下。
萝卜牛骨汤色泽清淡,汤汁鲜香滋润,牛肉脱骨熬得软烂,萝卜入口即化,林向北喝了两碗,因为胃里和心里都太暖和,整个人被微醺的温暖包裹着,连眼睛都在发热。
他眨了眨眼皮,瞄一眼同样坐在对面喝汤的贺峥,觉得自己是一只掉进了蜜罐的马来熊,幸福到忍不住要在罐子里打滚。
他抑制住了,仰面将碗底的汤一滴不剩地喝掉,以此报答贺峥的辛劳。
他从来不怀疑贺峥的好,但贺峥对他越好,他就越有一种愧疚在心底翻江倒海。
贺峥见林向北要舀第三碗,阻止道:“有那么好喝吗?”
林向北毫不犹疑地回答,“你做的都好喝。”
贺峥眼睛眯了眯,“少说漂亮话。”但明显是被这句夸奖给取悦了,抿了口汤道,“好喝也不能喝那么多,吃点菜吧。”
林向北听话地夹了一条菜心嚼嚼嚼。
贺峥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喜欢看人吃东西的癖好,见他嚼动的腮帮子,再夹给他一根,他又送进嘴巴里嚼嚼嚼。
像某种呆呆的啮齿类动物,肯定不是老鼠,大概是雪地松鼠家族里最讨喜的毛绒绒那只。
通常来讲,家务都要分担,然而贺峥包揽了所有,且以林向北左手贴着膏药为由不让林向北洗碗,将人打发去洗澡。
等都洗漱完毕已经将近十点,窝在沙发上各干各的事。
林向北没心情看屏幕的电影剧情,一闲下来又有点儿犯烟瘾了,口腔里大脑里都痒痒的,像住了一群蚂蚁在来回地跑,舌头不住地舔着嘴唇,几个手指头在贺峥看不到的地方翻花绳似的搅来搅去。
林向北在心里激励自己,成年人连这点欲望都克制不住的话,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他自以为把焦躁藏得很好,其实在贺峥的观察下,林向北简直坐立不安。
贺峥当然知道原因,从扼令林向北戒烟的第一天起,林向北就时不时露出这种症状,他看在眼底却不戳破,对林向北一而再地碰这损人不利己的东西有很严重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