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位林氏族长是不是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啊?”兰祯语含嘲讽,林海也是脸色难看。任谁知道自己这一脉自始至终被当成弃子般算计都不会高兴的。
“这些符曾请过紫花大师瞧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灵符。”林培宜苦笑。
“灵符?”兰祯嗤笑,拿出一小块桃木符大力拍在林清和之父灵位后的那道符上,“卟”地一声,一蓬妖异的蓝火蹿出,随后两符同时化为飞灰。
林海只觉得冥冥中精神一振,人清朗了许多。
“高人和灵符既能做假,所谓的紫花大师谁知是人是妖?”
另外几个族老与林培宜一样,脸色难看得不行。谁都看出来了,这几道符真的有问题。林树文怒骂了一声,自己搬了梯子就爬到大门后待要揭下那张符——
“等——”一下,还没说完,林树文已“啊”的一声从梯上跌落下来。
“三弟!”另外几个老人赶紧扶住他,见他扶着手哀号不住,眼光皆移到那手,“嘶!”同时倒抽了口冷气。林树文方才还好好的手臂已然焦黑得有如一截枯树。
“……好狠!”
“好生厉害的妖符!”
“快将这药膏给他敷上。”兰祯拿出上辈子调的一盒生肌膏丢给其中一位须发皆白身形矍瘦的老者。老者与其他几人也顾不上说话,连忙打开玉盒将膏药挖出来替林树文抹上。清凉的膏药,顿时使林树文好受了些,虽然额上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好歹忍住了没再嚎叫出来。
林培宜目光沉沉地转向兰祯,见她秀挺的眉峰微微蹙着,脸色缓了很多。“今日多亏了你,这些符,能否帮忙除去?”原本说要让林兰祯一个女娃进入祖祠,他们也是意见不一的,幸好他坚持,不然,留着这些妖符不知还要害族人多久。
更恼人的是,招来这些祸患的还是自己的先祖。
兰祯点了点头,“要毁掉这些符也不难,只是我有些担心,这些符只是手段之一,从当年的血咒到高人出现布下这个局,他们是人是妖?图的是什么?我觉得林氏一族恐怕时刻都有妖怪盯着……”
只有时刻盯着,哪些年轻人不甘平淡走入仕途才会被迅速发觉,进而除去。
而且那天晚上遇到的什么巡天大王的妖怪真的是偶然么?!她觉得针对林氏一族的做法,好像与以前太虚幻境抽取林家气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两者只怕殊途同归。
闻此言,林培宜后脑勺一麻,心中无端生出寒意。
第40章 桃花与桃花诗(上)
从祖祠出来后,林海说什么也不愿意女儿涉及宗族血咒事件的后续里去了。他过了年又得回到扬州任上,留着几个儿女在姑苏老宅守孝已经够不放心了,再掺和什么妖啊怪的,他都要夜不安寝了。
因着这点子私心,他对封靖晨逗留姑苏不回京城的做法也不那么排斥了,别的不说,有他镇着就是宗族的人也不敢太过打扰。
林培宜对兰祯的本事可是好奇的很。
“爹,你自己一个人在扬州要记得按时吃饭睡觉,有空就来苏州看我们啊。”兰祯絮絮地叮嘱个不停。
自贾敏去世,她便更小心在意自己的父亲,生怕他不知照顾自己,伤心又伤身。原来她是打算一家子在一起的,虽是孝期,许多事情不能做,但至少衣食上还是能管到的。
无奈林海觉得自己之前三番两次受到刺杀,妻子更是芳华之龄殒命京城,现今朝中形势看着平静,实则底下激流更甚,子女待在自己身边太过危险,不如以守孝之名留在姑苏,周遭全是族人与邻里故旧,倒更安全些。再者,妻子之死终究与王家、贾家脱不了关系,谁知妻子带来的陪房下人里边有没有与之暗中勾连的,他有心提防却不好太过着眼,只能先将儿女放在姑苏暂时与扬州府里隔开。
兰祯拗不过父亲,只得答应留在老宅之边照顾弟弟了。只是她以林赫林灿学业不能落下的理由,坚持林海和范师爷休沐日过来指点他们的功课。
古人云十三老秀才,尤其是江南一带文风鼎盛,五岁就考童生的都大有人在,林海本就准备让林赫林灿这一两年开考的,不想出了贾敏的事,只能推到三年后,因此也觉得不能松了儿子的课业。听了兰祯的话便依旧君子六艺的严格要求给儿子布下作业,只等着下次来检查。
“好,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林海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现在女儿渐大了,主意更多了。“万事小心。”
林氏一族根深脉广,行动起来成效不是一般的小。年后就从名刹古庙请来了许多高人,配合官府开始以姑苏为中心点向外辐射清剿凶名在外的妖孽,果然让他们挖出了不少悬案真相。特别是正月十五梅峰岛上的降妖之战,很快传扬了开来。
不说旧年许多失踪的书生成了梅峰岛上梅花树下的累累白骨,与梅花精一战的五道大师惠如大师等人再次名扬江南,而他们所在的法净寺金山寺的香火也愈发地鼎盛了。
徐士讷曾有一首《梅花峰诗》这样写道:一片青螺万仞峥,梅花千载著芳名。每从天外瞻孤韵,忽向云边见秀英。人似楼头增笛弄,客来江上谱琴声。使君肠绣心如铁,愿徙奇峰就广平。
这首诗使梅花峰在江南士子的心中再上层楼,如今想来,什么芳名,全成了臭名!
幸好除了此妖。
城中人人津道此事,连早春连下两天絮雪的罕事都放到一边了。
封靖晨凑了回热闹,回来后送了兰祯一截梅根并一块拳头大的钻石一般璨亮通透的晶石,道:“这算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了,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