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152)
她抬眼,从连绵的水幕间往上望,看不见天的高远。
“下雨了。”
这应该,是潮东今年最后一场如此突兀的雨了。
第79章 落幕与终结。
江映舟,在十月中旬的某一天,在一声枪响之下离开人世。
那一天没下雨,日光从厚重的云层里透出来,经过雾的时候,幻化成朦胧的光影,在高远的天里舞成灵动的诗。
同样的天色,曾经齐娓趴在她的肩头,伸出一只手指着飘飘摇摇的光,说:“看!达。利。园效应!”
她当时有些疑惑:“不是……丁达尔效应吗?”
听见她这样问,齐娓收回手,双手圈着她的脖颈,撅嘴不满地看她:“这是一个梗,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哼,好没意思。”
齐娓放开她,缩回自己的座位,正好老师给她发了文件让她看看,她立马点开,垂着脑袋不管江映舟了。
整整五分钟,没和江映舟说一句话。
“你觉得,我没意思了吗?”
然后接下来整整五个小时,江映舟没和齐娓说一句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偷偷抹眼泪。
齐娓在门外快跪下了。
最后齐娓实在没辙了,电话打到川录闲那里,求姐让江映舟开门。
“你和齐娓吵架了?”川录闲依言打给江映舟。
“她说我没意思。”
“……所以你就五个小时都没理人家?”
“嗯。”
“神经病。”
“……”
“开门。”
她最听师姐的话,所以不得不开。绝不是她想开。
再然后,她就原谅齐娓了,一看到齐娓她就原谅了。
这大概,是一年前的事。
那个时候,她觉得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
江映舟最后看了一眼天,望了一遍隐入记忆浓烟里的过往,想了一次并不存在的来世,复述了一遍最重要的名字。
然后高调又低迷地死去。
祖。国的治安很好,长久以来都是听不到枪声的,可是那天鸟雀被惊起,风变得喧嚣,落叶盘旋在半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它们听到,看到,感受到落幕与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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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录闲该出来的那天已经到了十月底,潮东接连着下了几天的阴雨,气温降下去,风渐渐冷了。
之前几起诡异的连环杀人案以一种“虎头蛇尾”的形式结束,潮东警方发了公告说嫌疑人已经被执行死刑,喜闻乐见的结果,这件事在网上也就平息,没几天热搜上就再也找不见关于这件事的影子。
被川录闲给打了的那个警察也恢复得差不多,想必她其实收了五成的力。
在狱中她总是透过小小的窗户往外望,不发一言,眼睛里情绪掩得很深,如无波古井,一眼看不见涟漪。
中旬的一天她叹了口气,很轻很轻。
和她关一起的狱友都不是大案在身的人,在里面住不了几天,看见她总是望着窗外,劝她说没几天就出去了,没必要这么沮丧。
“我想出去很容易。”她这样回复。
“那更没必要了呗。”
她扯起嘴角做了个笑容,刚才和她搭话的因为偷了几十辆电瓶车进来的阿姨说她笑起来好看多了。
哪怕是假的。
-
川录闲出来的前一天,白梳月约唯因去家里吃饭。
唯因买了点水果,让自己不至于空手去,也就不会尴尬到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结果进门之后把袋子交给来做饭的阿姨,又有一点尴尬了。
来的时候下雨了,她撑了把伞,现在被她握在手里,烫手山芋似的。
“给我吧。”白梳月接过伞。
唯因抿住唇角,点点头。
换好鞋,白梳月也把往下淌水的伞给安置好,两人坐到沙发上,阿姨端来果盘和饮品放在唯因面前。
唯因有一点局促,在安静里看向落地窗外铺天的雨。
白梳月坐在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穿着奶白的家居服,长发披散在肩头,应该是不久前洗过澡,双手与脖颈上都绕着淡而轻的橙香。
双腿交叠在一起,她把手搭在膝盖上,姿态好看又矜贵。
暂且没有说话。
只有隐隐约约的雨声。
唯因感到一种疏离。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遇见施听云的时候,当时施总坐在她斜对面,也是极好看优雅的姿态,周围的灯光也是暖黄温柔的,只有她坐在那里像是不容亵渎的仙,给唯因一种冷淡无言的距离感。
那个时候她觉得合情合理。
但在白梳月身上感觉到,唯因就觉得自己如坐针毡。
或许是因为在这之前白梳月都太平和低调,把属于她自己的疏离掩藏得很好。
唯因空咽一下,眼睫无措地眨了眨。
白梳月倾身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之后放回原处。
哐当。她坐回来,右手搭在左手腕上,指尖捏着腕骨一顿一顿用力。
视线不加遮掩落在唯因脸上,她平静开口:“她那天亲你,我看见了。”
在江映舟来自首的那一天,川录闲进了审讯室的那一天,川录闲把那个警察打了的那一天,川录闲亲了唯因嘴角的那一天。
在当时很多人的注视下,川录闲低头,吻住了唯因的嘴角。
很温柔,也不生疏,绝不是第一次。
很多人轻轻抽气,包括白梳月。
她知道其实自己对川录闲也没有特别深的感情,毕竟也没有认识很久很久,只是,明明这两人口口声声说她们只是师徒关系,唯因也说自己对川录闲没有感觉,而她之前甚至还问唯因说有没有机会当她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