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189)
“还疼吗?”川录闲自己换了个话题。
唯因把扯下来的指甲对折,捏在指尖里,尖角轻轻戳着皮肉,她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真的?”
“嗯。真的。”
回答完,她想起一件当下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事:“施总的眼镜,怎么办啊?”
毕竟是她横冲直撞造成的结果,按照交通法来判她都得负全责。而且施听云用的东西,肯定都不便宜的。
一下就无措了,望着川录闲,泪水汪汪的。
川录闲对上她这视线,勾了勾嘴角,说:“没事,我来赔。”
“你不从我这儿要点什么东西啊?那你岂不是亏大了。”唯因缩在懒人沙发里,一转身子,差点扑进川录闲怀里。
抓住手臂帮她稳住,川录闲即刻收了手,含着笑:“你的东西?”
“嗯。”唯因脑子里闪过她收手的动作,撇着嘴。
“不都是我的吗。”这可是事实。
那我也是你的吗?唯因很想这么问。
但忍住了,心里一秒高兴一秒不高兴地随意动动脑袋权当回应,川录闲做了个抬手的起势,到一半,又收回去,唯因想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你好好待着,我去找我师父了。”川录闲起身,随口叮嘱她一句。
“去吧。”唯因换一只手指撕指甲。
几步走到门口,川录闲打开门出去,靠到墙壁上摸出手机,看见王珂发来消息说她有事先走了,便先回复她,再点进手机银行。
输完密码,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挪到施听云的房间门口,抬手敲门。
叩叩。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进。”施听云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得了准允,川录闲进门,见施听云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没有看书,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扶手上,后仰靠着沙发,双眼闭着,睫毛在日光里显得脆弱。
薄如蝉翼一般,无论是眼睫还是她自己。
“师父,”川录闲反手关上门,走到房间中央,“我刚看您的眼镜是LOTOS的,就先给您转了五十万过去,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您就让王助理再来找我。”
施听云睁开眼,偏头看她:“五十万?”
“嗯。”川录闲点头,尾调有些颤。
“我的眼镜,是唯因踩碎的。”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施听云微微仰头望着她,在陈述。
川录闲的视线落在她身边的窗帘脚上,说:“我知道。”
原来知道啊。施听云低头,扯起嘴角笑笑,颈侧的肌肉随着低头的动作绷紧,她双手手腕交叉放到膝盖上,指尖无力般往下垂落。
眼神里有一些难过。
“川录闲,”她抬眼,再次朝川录闲看去,“你是她什么人?”
你是她什么人?要来帮她解决。而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我……”川录闲不自觉往后退半步,试图躲开她浸着泪水的视线。
将她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施听云深呼吸几番,再说:“我又差你这点钱?”
“你觉得,我差你这五十万吗?”
“川录闲,我差你这五十万吗?”
施听云不会稀罕区区五十万。川录闲明白这个很简单就能想通的事实,本能想让她转身就走,像刚才退步那样,但脑子将她定在原地,因为她这辈子绝无可能轻易忤逆施听云。
空咽一次,说:“您不差这点钱……”
“对啊,我不差这点钱,”施听云抬手沾一下眼角,指尖上留下湿润的痕迹,“我差什么呢?”
“川录闲,我差什么呢?”
有时候语言真是一门艺术,通过颠倒问题和答案,就能问自己,也问对方。
“我……”川录闲杵在原地,“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施听云的声音很温和,唇角是往上提的,“你不知道我要什么吗?”
川录闲撒谎是很明显的,从小就这样,她在说谎话时会先动下喉头,双手会揪住衣摆,睫毛会扇个不停,视线会在空中乱飘。
和现在一样。
收回目光,施听云打开手机,看一眼现在已经到账的五十万,轻浅一笑,眼眶里含着泪水,说:“你真的,不知道我要什么吗?”
“川录闲,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很少这样急切到近似逼迫地说话,从小母亲就教导她要知晓礼仪,尤其是说话慢一点,会更有上位者的掌控感。
她也确然从一出生就是受人仰望的人。她是江南施家的女儿,她的母亲姓施,她母亲的母亲也姓施,施家的家业只传给女子,而她是这一脉年轻一辈里唯一的女子,生来就注定要衣食无忧。
掌控感,她早已习惯。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川录闲这里,她渐渐地失去了掌控权。
到刚才川录闲说转给了她五十万,她才意识到,她也许再也没有权利去决定她和川录闲的感情。
而川录闲,在和她划分。
“川录闲……”施听云呢喃着重复这个曾经自己取的名字,细听来,能觉察出几分不可名状的悲伤。
如果赔给她五十万,就能让她把真心翻转,那要多少钱,才能让川录闲把坚决收回?
五个亿够不够?
好像,不够啊,再多,也不够啊。
又要多少钱,才能买到一次后悔的机会?
第98章 从喜欢,到不喜欢。
施听云让川录闲走了。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轻叹一口气,看向窗外,嗓音有些哑:“出去吧。”
川录闲想再提眼镜,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在原地无声点点头,双手揪住衣摆摩挲,踌躇两番,抬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