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我的算命摊子(203)
简单应完声,她迈着不太实的步子走到沙发,软着身子坐下,川录闲见状,忙去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中。
双手捧着杯子喝上两口,混乱的神思才似被洗涤了一遍,总算能动了。
活动活动僵滞的眼珠,施听云凝着一旁的川录闲,看了半晌,问:“你回去了?”
川录闲低头看看自己和昨天截然不同的打扮,点点头:“嗯,回去了一趟。”
见她承认,施听云捧着杯子的双手用力再放轻,却没说什么,垂眸咬着杯沿儿在原位静坐良久,而后端着水走到落地窗前,往远处眺望。
天已经亮了,在宁北冬日里堪称罕见的蓝天铺满半数视野,楼下道路正值早高峰,车流尽数堵住,恍然间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响。
施听云一手虚握着系带,指尖在感受这酒店睡袍的质量做工,远处白云被风吹着慢慢飘荡,一派雪霁初晴的舒心模样。
视线定在极远处天的边际,她低头,笑了。
她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几乎要强迫自己忘记昨晚川录闲出了房间门之后,她是怎么样把睡袍裹上身,又是怎么样坐到躺椅上静默望着宁北的夜晚的。
可是忘不掉,她喝酒从来不断片。
川录闲逃跑一般的步伐印在她眼底,她当时侧躺在床上,很清晰地感觉到泪水沿着眼角滑落,然后川录闲关门出去,然后床单被泪水洇湿。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低到尘埃里,用身体,去祈求对方一点点的怜悯。
更可笑的是,连怜悯也没得到。
川录闲推开她,接着就回家关心那个小狐狸精去了。
不愿再去想川录闲和那人发生了什么,尽管她已经知道了大致——与生俱来的能力太过敏锐,让她想欺骗自己都不能够。
“川录闲。”施听云轻声唤。
“怎么了师父?”川录闲立马应声。
你就不能,回一下头吗?
松开睡袍系带,施听云背对着川录闲,摇摇头道:“没什么。”
话音未落,她转过身来,面色如常将水杯放到茶几上,随后走到迷你吧,打开柜门拿出一罐苏打水,利落地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管下落,比温水更清醒神思。
易拉罐底磕到大理石台面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叮咚叮咚——
早餐来了。施听云回神,挪几步打开门,侍应生推着小推车进门,简单将各种早餐布置到餐桌上,而后便又安静地走了。
五指把铝制易拉罐捏出微小的凹陷,施听云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对一边的川录闲说:“吃饭吧。”
川录闲依言坐到她对面,坐下后先拿起豆浆壶给二人都倒满,再放下,拿上一个奶黄包心不在焉地吃。
唔,这个奶黄包还挺好吃的,是唯因喜欢的味道。川录闲端起豆浆喝一口。
动作轻缓地舀着粥喝,施听云抽一张纸握在手里,再抿一口,她直起腰,用纸巾擦擦嘴。
目光落到对面人无意微勾的嘴角上,她平缓开口:“川录闲。”
川录闲没应,出神出到了天外。
呼吸一滞,施听云声音重了几分:“川录闲。”
“啊?”川录闲猛然抬头,这下意识到自己不太像样地走神了,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碗碟里,认真道,“师父,怎么了?”
施听云手上慢慢搅着粥,垂下眼不看对面的人。
“你还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什么吗?”她这样说。
“我……”川录闲一时滞住,没想到她在吃饭时说这个。
原本的想法是,待好好吃完一顿饭,再细细解释——或是道歉。川录闲的计划是这样的。
似乎喉咙里还有一小块东西没咽下去,她用力吞咽一下,觉得不行,接着再端起杯子灌豆浆,施听云眼见她的喉头上下滚动好几番。
左手撑住下巴,施听云笑着看她:“紧张啊?”
“没、没有。”川录闲放下豆浆杯,摇头。
做好心理准备正要说话,却见施听云抬手用掌心在她面前一放,是一个制止的姿态。
“算了,”施听云将手收回,目光落在她鼻尖,“你别说话,耳朵听着就行——和小时候一样。”
川录闲张嘴想出声,但被一句话堵回去。
“这样简单的要求,就别忤逆我了吧。”那句话是这样的。
川录闲打消说话的念头,准备安静听。
“唔……”施听云半呼半叹出一口气,把勺子在碗里敲得叮当作响,“你曾经说爱我,我一直记得。”
“其实我是一样的心境,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六岁左右,还没我肩膀高,是我把你养大的,虽然说不上艰辛困苦,但我也是看着你一步一步长大的,相当于半个妈了吧?”
“所以当我意识到我竟然会想和你上床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自己吗?”
“我和你之间,要是发生一些什么,那几乎就是在乱。伦,甚至再说重一点,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恋。童了——当然,我对你有感觉的时候你已经高中了,应该,和这种东西沾不上边了吧。”
“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的,因为我不敢清楚。”
“我不敢清楚。”
“你说爱我的时候,那么温柔,语气那么真挚,我真的很想答应你,但我不敢的。”
“我怕你心不定的。”
“怕你只是看惯了我,习惯了我。”
“怕你以后厌烦我的时候说后悔,怕你最后在这几乎是乱。伦的关系里抽身而出,毕竟你还那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