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12)
刘姨盛了碗粥递放到她面前,解释说:“家里没有退烧药了,月老师推荐我来时叮嘱过我,有事解决不了就找她。我就打电话给她了,她来送药,担心你奶身体扛不住,让我也留着精力,所以就没让我们照顾,自己留下来照看你的,到凌晨三四点才走。”
鹿呦双手虚扶着碗壁,垂下眼睫,视线落在手掌处。
粥的热度似有若无地烘到掌心。
月蕴溪这人,真是太细致妥帖了。
她一心想早点把人情还了,却是又欠下一个。
门铃兀地响起,鹿呦起身去看了眼可视屏,见月蕴溪在庭院外,她按了开锁,随后打开门。
屋外雨雾朦胧,周围的一切似都黯然失色。
透明伞下的月蕴溪,一身棉麻质地的灰白色衣裙,气质更显清冷出尘。
月蕴溪走到廊下,停步问:“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咳咳。”
鹿呦手抵着唇轻咳,来不及说感谢的话,缓了些想说时就见月蕴溪伸手递过一袋水果,愣了下接过。
“谢谢。”
又是一阵咳嗽。
月蕴溪提醒说:“纸袋里有药。”
鹿呦闻言朝塑料袋里看,确实还有一个白色纸袋,她提溜出来敞开。
里面有感冒药、布洛芬、止咳糖浆、鱼腥草口服液、甘草片、退烧贴。
“喉咙疼的话可以喝鱼腥草口服液,里面没有鱼腥草味。”
鹿呦点头:“好的。”
“昨天的伴手礼里有润喉糖和复合维生素片,可以拿出来吃。”
鹿呦再次点头:“好的。”
“回去吧。”月蕴溪一顿,语气更加认真,“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鹿呦头点到一半,卡壳定住。
雨声混着温声叮嘱响在她耳边,塑料袋勒在手心,加深了先前的感慨。
“好,谢谢蕴溪姐姐。还有,昨天真是太麻烦你了。”鹿呦抿了抿唇,“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她考虑是等感冒好了请吃饭,还是换成送礼的方式还人情更好。
月蕴溪先开了口:“不用客气,我也要麻烦你一件事。”
鹿呦立即道:“你说。”
“下周我要做东请两位前辈吃饭,但选不出合适的餐厅,能不能帮我选一家?”月蕴溪声色皆柔,“如果能带我踩点试吃就更好了。”
鹿呦微勾起嘴角笑说:“这哪是麻烦,我本来就欠你一顿饭,算上这次,合该请两顿才是。你定个时间吧,什么时候需要?”
眉梢眼角漾开的笑意,像雨后现出的彩虹,让人忍不住驻留目光,又怕在明目张胆的视线中暴露太多。
月蕴溪克制地调整了下握伞姿势,伞面垂下一些,遮了视线,也敛了眼中所有神色,好的,与不好的。
她问:“这周日你有空么?”
第5章
鹿呦犹豫道:“有空是有空,不过可能那会儿我感冒还没好,怕把感冒过给你。”
“没关系。我体质还不错的。”
这话倒不假,甚至有点自谦了。
鹿呦记得小时候属她最脆皮,三天两头生病,其次便是陶芯,换季就感冒。奶奶刚来城里住时让她跟着月蕴溪一起晨跑,但她懒,起不来。
自律人的体质不是还不错,是格外好。
鹿呦:“那……中午还是晚上?”
月蕴溪眸光微动:“晚上,白天要跟乐团在大剧院排练。”
鹿呦顺口问:“排练到几点?”
“六点。”月蕴溪说,“五点半以后是公开排练时段,刷身份证就可以进场,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
鹿呦垂眸盯着左小拇指上的尾戒,抿了抿唇。
月蕴溪攥紧了伞,像在揪住自己隐痛的心脏。
“不用给我答复。你可以在大剧院先看下介绍,感兴趣的话就去,不想去也没什么,你自己随心决定就好。”
鹿呦撩起眼,愣了下。
因为最后月蕴溪抬伞看她的眼神,不是同情,而是一种隐忍的温柔。
身边绝大多数知道她断指的朋友,只要面对她都会有意避开钢琴、音乐会的相关话题,比她本人还敏感。
大约是他们的共识——对一个从四岁学琴,弹琴到十四岁,被老师夸过有天赋,获奖无数,却断了小指的人来说,这些话题太过残忍。
却忘了,她现在是名钢琴调律师,从未真正甘心把钢琴放下过。
鹿呦弯唇笑道:“到时候没事的话,我就去。”
月蕴溪眸中水光一漾,回得轻软:“好。”
与鹿呦告别,月蕴溪走出了庭院,拐回家时经过信报箱,目光一触即收。
门票应该还没有被拿走。
她可以提醒一下的。
雨水顺着伞面往下滑落,她看向阴暗灰蒙的天,轻眨了一下眼睛。
但她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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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雨散云收,陈菲菲发微信给她说店里坏了个灯泡,找人来修太贵,问她会不会。
鹿呦想着正好把景江的钥匙交给陈菲菲,便说去看看。
一进店,就被陈菲菲拉着到不亮的灯下。
扶梯早早地架好,鹿呦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工具箱里捞了把螺丝刀,顺着梯子爬上去。
“能修么?”陈菲菲在下面问。
鹿呦仔细看了看,没什么技术难度:“能。”
“我就知道你会!我们家呦呦可真牛!”陈菲菲站在扶梯下,掰着手指夸,“上能换灯泡,下能通管道,修得了电器,提的起三角琴击弦机——”
“灯泡给我。”鹿呦把旧灯泡递下去,打断她,“你在下面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好家伙,我吹了一通彩虹屁你是一句都没听见啊!”陈菲菲举起新灯泡接了旧灯泡,“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