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171)
属于对方的气息,被体温捂热的、略带冷调感的香味,就这么温和地萦绕在她的鼻尖,勾缠、渗入她的呼吸。
视线往下坠,却是隔着薄薄的镜片,毫无防备地撞进月蕴溪眼睛里,那双乌黑的琉璃珠里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晃得她心跳杂乱,慌不择路地继续往下看。
只见月蕴溪上昂的脖颈皮肤很白,像被绷直的白色绸缎,隐约能捕捉到喉咙滚动的痕迹。
再往下,敞开的衣领里,是一片起伏的白。
鹿呦闭了闭眼,挪开视线,无声吸气,“……算了。”
刚要收回手,左手一下被攥住。
猝不及防,她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站不稳,身体不受控地前倾,亏得右手及时撑在扶手上,腰身被月蕴溪扶住,才没摔倒下去。
鼻息在狭窄中相撞。
腰侧不断感知到的暖热,像炉子里燃着的炭火,将心跳煮沸。
鹿呦动了动唇,想问月蕴溪拽她手做什么,可心跳太快,要蹦出来似的,堵到嗓子眼,让她发不出声。
“慢点。”月蕴溪率先开了口。
鹿呦:“……”
慢点什么慢点,要不是你拉我,我能摔?
她懵然地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月蕴溪眼尾轻颤了一下,目光往下落了落,蜻蜓点水地掠过旗袍上的石榴花扣,随即松了手,偏开头说:“我去洗澡。”
鹿呦微愣了愣,往后退开。
起身离开前,月蕴溪摘下眼镜递给了她。
鹿呦抓着镜腿,站在原地,直到听着淋浴间传来水声,才挪步坐到沙发椅里。
柔软的坐垫上已经没什么余温了,空气里的香味也淡了些。
心跳慢慢平复,她将眼镜戴上。
没有头晕,除了地灯散发的暖光被加深了些,视野里的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是真的没有度数。
那天,月蕴溪戴它,也是真的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憔悴。
心疼是心动的开始么?
她可不止这一次心疼呢。
鹿呦摘下眼镜,攥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纤细的镜腿。
思绪骤然劈了叉,想到刚刚那幕。
究竟是她自己慌神没站稳,还是月蕴溪有拉拽她?
月蕴溪提醒她悠着点。
应该是她自己没站稳吧?
鹿呦侧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淋浴间的推拉门。
门内,热气氤氲在磨砂玻璃上,莲蓬头往下撒着热水,顺着柔白的肌理滑落,被淋湿的手抬放到眼前。
她抓鹿呦的手,是想调侃一句“胆小鬼,怎么连眼镜都不敢摘”。
无意识地拉拽。
竟是有些后悔,也许,该有意的。
不过,有意的话,会被发现的吧。
月蕴溪垂下手,按下水龙头关了水,无声笑了笑。
她才是那个胆小鬼。
第59章
次日一早,鹿呦起床化妆,载着奶奶她们去了南郊的度假村。
鹿怀安在那包了三天的场地以尽孝心。
鹿呦常在与奶奶的闲聊中听她谈起过往,说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处处低人一等,年少的鹿怀安心思重,尊严、面子、金钱……很多事都成了他心中拔不掉的刺。
是以,出人头地后,就跟个孔雀似的,逮着机会就开屏,恨不能昭告天下,他如今的成就。
老家那些曾瞧不起他的亲戚邻居,生意场上能给他撑脸面的各个“总”都被邀请了过来。
鹿呦踩着尖头细高跟,跟在鹿怀安身后迎宾,叫这个叔叔,唤那个伯伯,听他们催她结婚,给老鹿找个得力的女婿、生个乖孙。
反驳等同不礼貌,就只能一笑了之,她笑得脸都快僵了,活像个人机。
如果不是奶奶过寿,这样的场合,打断腿她也不来。
现在也和断腿没差。鹿呦踮了踮脚,缓解足跟和小腿的酸疼感,寻了个人少的空隙,对鹿怀安说:“我去趟洗手间。”
大约是觉得她在婚姻与事业这两件人生大事上毫无成就,站在身边也不能给自己长脸,鹿怀安摆了摆手说:“等会儿不用过来了。”
鹿呦求之不得,转身就走。
因此,她没能注意到钟疏云那辆显眼的香槟色suv,驶入了对面的泊车区。
车刚停稳,钟弥便火急火燎地要开车门,钟疏云给她开了锁。
钟弥下车就往饭店大门跑,跑到一半,骤然停下了脚步,挠着后脑勺,后退到副驾的位置,扭头对着车窗里面说:“姐姐没在门口迎宾呢!妈妈,你要不要直接从这个门进去呀?”
副驾的车门从里面被推开,墨绿色的裙摆流水般漾出来,从车上下来的女人头戴圆顶礼帽,架着一副墨镜,遮了大半张脸。
她朝着饭店大门的方向微微扬起下巴,看清了门口站着的鹿怀安,立即别开了脸,红唇抿紧,喉咙滚了又滚,仿佛见着什么恶心的东西,快要吐出来一般。
“没事吧?”钟疏云也下了车,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大门方向,“都跟鹿阿姨说好了么,还是从后门进吧。”
女人往下拉了拉帽檐,艰涩地挤出一声“嗯”。
钟疏云牵起她攥紧在身侧的手,安抚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指节说:“我跟你一起。”
女人慢慢松开抿咬着的唇,嘴角极小幅度地弯了弯,点点头,“谢谢。”
“谢什么谢。”钟疏云撇了一下嘴,“说多少次了,跟我不用这么生分。”
“妈咪,做人要礼貌。”钟弥认真道。
“……你带奶奶从前门进去。“钟疏云提醒钟弥说,“遇见小鹿,记得及时通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