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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过撩(246)

作者: 温酒煎茶 阅读记录

鹿呦愤愤不平。

而在几分钟后,她看薄明烟有了醉意,听她越说越多,代入了自己,就不止是有愤懑的情绪而已了。

“我爸刚去世的那会儿,房子拍卖,我们住进了个设施很老的房子里,家里停电,而我在发烧,她摸黑照顾我,打了一盆水,撞到了桌子又撞到了椅子,盆打了,水撒了一地,她坐在地上,情绪一下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哭嚎……”

薄明烟没有说哭嚎的内容,但她说:“那一刻,我真的能感觉到,我妈妈她是恨我的。

她是恨我的,就像她爱她新的小孩,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比我更讨喜。”

薄明烟摇晃着杯子,指着里面的琥珀色酒液说:“你瞧,它像不像油?YoYo,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我知道,我对她而言就是拖油瓶一样的存在。

我想,如果在爸爸死之前,他们离婚的话,她也不会要我的。”

也。

喝醉的薄明烟是无意。

还算清醒的她却有心。

那人也有新的小孩了。

她每天回想的过去,都是回不去的过去。

而那人早就已经有了将来,她有无数次从梦中哭醒,因为梦见那人会温柔地给别的孩子唱童谣、讲故事,会去那个孩子的家长会,会参加那个孩子的成人礼,会倾注所有的爱给那个幸运的孩子。

只有她是不幸的。

瞧,儿歌唱得多对,没妈的小孩像根草。

亲情是一种无法轻易断开的牵连,因为血脉相连。

它不像其他的情感,是一阵濯枝的雨,总能在太阳下晒干。

它是一场漫长的潮湿,是切不断的荆棘林,轻易淌不过去,轻易迈不过去。

哪怕它的刺痛细微,也比剜心的痛楚,更让人难以忍受。

薄明烟说对不起,后知后觉那个“也”字伤人。

“没事。”鹿呦拎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口喝尽,唇角上扬,满不在乎地笑,眼底却被辛辣呛一层潮湿。

哪里像油啊。

分明像胆汁,苦得要命。

ˉ

这晚,鹿呦和薄明烟喝了一横架的酒,聊了一下午,到迷鹿营业才结束。

两个都属于喝酒不上脸的,鹿呦还特别清晰地说:“满满,你喝醉了,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得亲自送你回家。”

如果不是一地的空酒瓶,*两人时不时会放空自己,眼神呆滞,副店长真分辨不出来她俩醉了没。

两个女醉鬼,副店长也不放心叫代驾,只能自己拿了鹿呦的车钥匙,先按照鹿呦的要求送薄明烟回去。

路上,鹿呦联系孟栩然,而副店长将她喝醉的事告知了月蕴溪,庆幸月蕴溪送钢琴添加了她微信好友,不然还不知道找谁。

副店长刚拿驾照没多久,车开得不太行。

鹿呦坐在车上,身体晃过来晃过去,有晕船的感觉。

她送薄明烟进屋后,乘坐电梯下去,挥手对同行的副店长说:“我不要坐你的儿童扭扭车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在小区通往大门的小道上,感觉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里飘飘然。

树叶在风里痛得东倒西歪,她双手抱着手臂,步子倒是轻快,走了几步,无意识地转了半个圈。

从枝桠缝隙往天上看,墨色的天,浅灰色的云,像毛笔晕染开的色调,枝头处,是留白的月亮,清淡又朦胧。

再转回身,撞到了人,她吓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连声说抱歉。

对面传来月蕴溪微沉的声音:“喝酒了,还不乖乖坐车回去。”

她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

在听见之前,鹿呦真没觉得自己醉,而听了以后,就像是进了安全区,瞬间松懈。

于是攒聚压制的酒劲顷刻侵袭了上来。

鹿呦嗔说:“那个司机,没成年,开的是小孩儿骑的扭扭车,不能坐的。”

几步远外,年过25、坐进她奔驰车里的副店长一脸懵地打了个喷嚏。

月蕴溪笑问她:“这是喝了多少酒?”

鹿呦摇头,“不多不多。”竖起一根手指。

“一瓶?”

副店长开车经过,纠正:“是一排!一整排的横架的酒啊——!”

车开过去,还能听见拖长的尾音。

谁呀!这么讨厌地拆台!鹿呦气恼,抓着月蕴溪的胳膊,抬腿去踢早就开跑的车,踢了两三下,每一脚都在踹空气。

月蕴溪又无语又好笑,捞着她去停车的地方:“走了,小酒鬼,我不是未成年,总能坐我的车回去吧。”

“嗯嗯,你当然不是未成年。”鹿呦盯着她,“你是老司机。”

月蕴溪:“……”

月蕴溪把她塞进车里,弯腰给她扣安全带。

鹿呦垂着眼睛看她近在咫尺的耳朵,藏在弯卷的长发里,浮过来,浮过去,很像夜晚深海里的海螺。

她凑过去,对着“海螺”,小小声地说:“老司机,我跟你说个秘密哦。”

酒香浓郁的气息包裹住耳朵,月蕴溪手上动作一停。

“我女朋友,叫皎皎。”

月蕴溪无声勾唇。

“她是个枕头公主。”

月蕴溪:“。”

月蕴溪偏过脸来看她,望进她清澈分明的眼里。

鹿呦醉酒有个特质,跟薄明烟学的,醉得越厉害,就要让眼睛越清明。

这样从外观看,别人分辨不清,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她认真又苦恼地说:“我挺辛苦的。”

月蕴溪默了几秒,轻笑出声,捏了捏她的右胳膊说:“难为你了。”

鹿呦撇了撇嘴:“那倒也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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