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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过撩(291)

作者: 温酒煎茶 阅读记录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月蕴溪湿漉漉的长睫轻轻一颤。

凝在上面的眼泪滴了下来,顺着苍白而漂亮的面颊滚落,犹如凝结在花瓣上的露珠。

这不是鹿呦第一次看月蕴溪落泪。

就在不久前那个刮风落雨的寒夜,她也见过。

只是与上回病态的癫狂不一样。

此时此刻的月蕴溪,脸颊上每一寸的潮湿都在诠释“我见犹怜”四个字。

鹿呦闭了闭眼,艰难地将视线往下沉,放柔了语气说:“……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余光里,她看见月蕴溪放在腿上的手,指节慢慢蜷起,越收越紧。

也许是为她突然要看伤口。

也许是因为她回避和好的话题。

也可能两者都有。

月蕴溪没吭声,也没有要给她看的举动。

鹿呦抿直唇线,直接伸手过去。

尚未碰触到睡衣的料子,猝然被攥住了手腕。

“……不好看。”月蕴溪声音微哑,残留潮湿的气息。

“……”鹿呦斜过目光,看向自己小拇指上没有尾戒遮挡的疤痕,“哪有伤口是好看的。”

桎梏着她的力道松了点,但没完全放开。

“你给不给看?”鹿呦试探性地挣了一下,没能挣脱。

显然,月蕴溪还是拒绝的状态。

鹿呦定定地看着她,把心一横,咬牙道:“我数到三,不给看我就走了,三——”

几乎没有停顿的数数,仿佛三个数数完,月蕴溪还是这样僵持着跟她耗下去,她便会立刻用力地甩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二——”

月蕴溪一下将她攥得更紧。

鹿呦感觉到轻微的疼,不由蹙起了眉头。

“一……”

月蕴溪松开了她,收回手抓着睡衣下摆,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鹿呦双腿挪到床沿外,找到刚刚一番混乱中掉落到地板上的拖鞋穿上,作势就要离开。

“不是要看么!”月蕴溪深长的呼吸,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要看么?”

鹿呦侧转回身。

只见月蕴溪面朝她坐在床上,双手抓着睡衣下摆往上撩,直掀到浑圆露半边,才蓦地停住。

圆弧下方,大概一指的距离,狰狞的一条缝线,揪起皮肉,侧面一排还有把肉深深钉下去的凹洞。

碘伏的颜色混合渗出的血色,触目惊心。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仿佛也有皮肤被刺破、拧绞的痛感。

鹿呦慢腾腾地沿着床边蹲下,颤抖着手伸过去,隔着一点距离,沿着缝线游走,隐隐觉得自己肋骨部位的表皮也在泛疼,她不敢真的碰上去,更不敢去想,缝合之前这处是怎样的皮开肉绽。

“是不是很疼……”她鼻音很重,又红了眼眶。

静默了好一会儿,月蕴溪长而缓地呼了口气,柔声而认真地回答她:“全麻缝合,缝的时候没感觉,麻药过后,挺疼的。”

鹿呦喉咙梗塞,眼底水雾顷刻便又漫了上来。

又心疼,又生气。

“被伤的时候……”月蕴溪放下了衣摆,停了话音。

鹿呦抬起头。

月蕴溪波光潋滟的一双眼盯着她,“只觉得很冷——”

“够了。”鹿呦手指按压到她唇上,“别回忆那时候。”

别回忆痛苦。

撑放在床上的左手微微收握,只有小拇指不受控地微翘着。

她有体会过,极致的痛所带来的濒死的寒冷。

鹿呦收回手,换了话题:“多久换一次药?”

“……每天一到两次。”月蕴溪软着声调说。

年上的示弱,很像大型的食肉动物受了重伤匍匐在脚边。

展现出来的,不仅仅有乖顺,还有几分脆弱。

鹿呦抿了一下嘴唇,再开口,态度柔和了些许:“自己换?”

“嗯。”

“今天换几次了?”

“今天还没换过。”

“现在能换么?刚刚看那边,渗血了,得处理一下吧。”

月蕴溪扭身指了一下对面的墙角,“药在那边。”

那边有个小推车,鹿呦走过去看了眼,换药所需要的东西,都在上面,一应俱全。

她将小推车推到床边,脱了外套搭放在化妆桌的椅子上,捋起袖子。

月蕴溪看了眼她一直在掉泪的双眼,不忍道:“我自己来吧。”

鹿呦用手臂擦了下眼睛,“换药这种事,我比你熟练。”

断指重接以后,也需要每天给伤口做湿性愈合,但鹿怀安不负责,没有按时带她去医院换药,导致结痂发炎,她遭了不少罪,清楚地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便开始学着自己换了。

就因为最开始没有处理好,疤痕再也淡褪不了。

月蕴溪不说话了,配合地掀起衣服。

鹿呦挤了免洗的消毒洗手液细细擦着手,瞥看了眼那条缝线。

心疼之余,心里郁结的闷气也变得更加浓郁。

做了个深呼吸,鹿呦小心翼翼揭了敷贴,“你不是第一次来意大利吧?”

很突然的一个问题。月蕴溪愣了愣,没能及时回答。

丢掉敷贴,鹿呦取了一根碘伏棉签,“我记得,上次你跟我通话,差点遇到危险,是在威尼斯。”

用完一根又取了一根。

“所以你应该很清楚这里有多不安全,偷钱的、抢劫的有多猖狂。”

在短暂的安静中涂抹完碘伏,扔掉棉签,鹿呦压抑的脾气几乎快克制不住,“你是明知道危险还要去追,那个手机就比你的命还重要?”

月蕴溪动了动唇,却是一声没吭。

鹿呦越说越不稳定的情绪,在她的沉默里起伏得更加厉害,“我以为你主动道歉了,是终于长嘴了,结果这张嘴,还是只会用来强迫人接吻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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