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过撩(301)
月蕴溪一挑眉,“她怎么跟你说的?”
“她怎么说的不重要。”鹿呦捏着她那绺长发的末梢,轻扫在她脸颊上说,“我比较在意你怎么说。”
月蕴溪一把攥住她的手,在她松开那绺头发时,将脸颊贴向她的掌心,“那么,女朋友,你想我从哪开始交代呢?”
脸颊肌肤温热细腻,而掌心是柔凉的,还有着被调律工具磨出的薄茧。
鹿呦微微一愣,心底那一点硬邦邦的介意,在柔嫩的触感里被摩挲得淡薄。
“从——”她声音低低的,“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嗯……”月蕴溪拖腔带调地回忆说,“第一次合作演奏结束后,她问有没有机会再发展一下感情。”
“然后你就答应了?”鹿呦问。
月蕴溪听她的语气,不答反问:“不高兴了?”
“没有,我就是……八卦一下而已。”鹿呦收回手抹了一下鼻尖,“Elena有才华有能力,优秀耀眼,热情真挚,开朗明媚,就像太阳一样,答应也正常。”
月蕴溪轻声笑,弯着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可我这样的人,更需要、也更喜爱月亮。她光泽温润,柔亮得刚刚好,无论雨雪风霜,她始终在,有着各种模样,抬头就能看见,就算是很遥远的时候,也让我感觉,贴近心脏。”
鹿呦撑起上半身凑过去想吻月蕴溪,然而即将碰触时,她又骤然收了势,埋头在月蕴溪的肩窝。
鼻子很酸。
她感到触动,为这段告白。
也感到难过,为这段告白的开头。
哪样的人?
是活在黑暗里,习惯了黑暗,畏惧而又渴望光的人。
月蕴溪手指抬起她下巴,看见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氤氲水雾的眼睛,“哭包。”
说着,俯下脸去吻她。
比白日里或轻如晚风朝露、或重如翻云覆雨的吻,更让鹿呦有心悸感。
她被柔软迎面击中。
月蕴溪抚着她的脸颊,稍稍拉开了点距离,呼吸很重,声音很轻,“Elena问我能否发展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很矛盾。放不下,不甘心,当时,我就有想过去破坏你们。”
鹿呦抬了抬眼,对上月蕴溪坦荡的目光。
“只是想想而已。”月蕴溪笑了笑,几分自嘲与无奈,“转念又想,也许她是真心的,也许你也在相处中动心了,也许……你们很合拍。”
每说一个“也许”,她便移开一寸视线。最终,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虚空。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任何一种感情都不是生活的全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生活还在继续,我要让它变得更多姿多彩。Elena提的时候,我已经被这个道理洗脑了。”
鹿呦因为心疼紧蹙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禁不住笑。
“在当时,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月蕴溪目光深邃,胶着在她慢慢拉直的嘴角上,停了话音。
鹿呦滚了下喉咙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看你为这句话露出难过的表情。”月蕴溪声色柔得不像话,“我很不厚道地为此感到高兴。”
“……”鹿呦默然一阵,朝她挪近了点,目光与话音都是意味深长,“以前只知道月亮是颗夹心软糖,不知道夹的是什么心,现在是知道了。”
月蕴溪沉静地回望她,平声问:“吃过那么多次,都还不清楚么?”
鹿呦:“……”
“夹的什么心?”月蕴溪的气声被愉悦拉得意味不明。
“黑心!”鹿呦脸发烫,“黄皮!”
笑意攀着灯光染进月蕴溪的眉眼,明媚得过分。
鹿呦面无表情看她。
月蕴溪收敛了些。
鹿呦言归正传道:“听那句话,我是有点难过,但你做得对……等等,不是!你都被那么有道理的话洗脑了,不是应该一心扑在事业上了么,你怎么又答应Elena了呢?”
空气都变酸了。
月蕴溪再度笑出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
“因为她几乎每天都会很直接地表达她的情感,问我要不要试试。婉拒是没用的,直接拒绝又不太好,毕竟还要一起演出。”
“哦~好女怕缠娘。”鹿呦拐着弯的声音,像加了柠檬汁的汽水里咕嘟咕嘟冒的泡,灌满了酸味。
月蕴溪好笑道:“我还要继续说下去么?”
“当然。”鹿呦调整到了正常的语气,“如果我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叫糟糕。”
月蕴溪颔首表示认可。
鹿呦:“然后呢?”
“如你所说,她是个很优秀的人。所以我就想,也许我可以试一试。”月蕴溪话锋一转,“我曾经以为这是促使我答应她的主要原因,后来发现,这应该算作次要的。”
“……那主要原因是什么?”鹿呦问。
月蕴溪闭了闭眼:“她身上没有一处,能让我找到同你有一点点相似的影子。”
随话音扇动的长睫,像扑在橘色灯光下的蛾翅。
有一只隐形的飞蛾,扑进了火红中,那里是鹿呦的心脏。
网上流行着这样的话,“后来我遇见的每个人都像你”,以标榜情深专一。
鹿呦很不喜欢这话,因为鹿怀安就是这样的人。章文茵离开后,他谈的每一任,或多或少都有着章文茵的影子,或是眉眼相似,或是性格相同。
仿佛爱的不是一个复杂多变的人,而是一个固定不变的模板。
谁都可以,只要有一处符合模板设定就行。
是以,她固执地认为,真的用情至深,心里的人该是无可替代才对。
月蕴溪没有解释这句话,鹿呦从惊诧到为之动容的神色让她知道,无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