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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他又叛逃了(83)

作者: 言卿瑶 阅读记录

封瑞笑得不怀好意:“我可不敢。堂兄,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有,就是不知道别人有没有。”

封长念不再理会他,递给靖安言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马厩走去。

他边走边将手搭在后脖颈揉了揉,松泛了下筋骨似的,整个人的气质却奇妙地在那一揉一晃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方才那一下剥落了他在长安养出的一身矜贵气场,逐渐露出他隐藏多年、掩盖多年的本色来。

他自马夫手中领过马,长腿一跨坐了上去,缰绳在右手上绕了三圈,勒了勒,勒紧了。

他长眉一挑,朗声道:“阿言,看好了!”

话音未落,只见封长念左手攥成一个圈,在嘴唇上一触而过,一声尖锐的哨响刺破云霄,旋即,有振翅之声破空而来,一只苍鹰高振双翅,盘旋着向封长念俯冲而来。

那鹰飞得迅疾,如同一支暗色的利箭,封长念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笑意,右手狠狠一勒缰绳,胯下骏马嘶鸣着扬起前蹄,竟与那苍鹰成对冲之势。

电光火石间,一声鹰啸传过,苍鹰和骏马交错而过,鬓毛和翼羽簌簌抖落,飞扬之间,封长念伸出左臂,苍鹰敛翅落在他臂间,他双腿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马蹄扬起一阵尘烟,封长念咧唇笑了出来。

他从未在靖安言前笑得如此张扬放肆,仿佛天地万物不过沧海一粟,他的所有只有目之所及的一匹马一只鹰,还有足下看不到尽头的茫茫荒野。

他自在又快活地一吹口哨,属于西域的豪迈底色直至此刻终于淋漓尽致,臂间苍鹰再度展翼,与他的骏马齐头并进,快意、锋利、酣畅淋漓。

马头急急调转,向着一旁看得呆了的人群直冲而来,都快近到身侧了都未有降速之势,惊得众人四散逃窜。

四散开来,人群之中唯有一人不动如山,笃定地望着他。

是靖安言。

骏马奔忙掠起的罡风扬起了他的马尾、吹乱了他的长发,在散乱的沙粒中,他出神地、直直地盯着封长念纵马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向自己伸出了长臂。

靖安言身体的动作快于头脑的思考,等到他神思回笼时,手已经递了出去。

封长念握住他小臂,一个用力把人抱到马背上,再一个翻身揽到胸前。

“别害怕,小师叔。”封长念在他耳边轻声道,“相信我,不会伤着你。”

究竟是风声大、马蹄声大、鹰啸声大还是心跳声大,靖安言已经分辨不清了,他整个人都被封长念紧紧揽在身前,随着骏马奔跑的节奏上下耸动,又被封长念有力的手紧紧扣住。

“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家,小师叔。”他看见自己的手臂被封长念托起,让那苍鹰乖顺地落在自己臂上,“当年你为我挨打时,我就发誓,一定有朝一日,会带你回来看看。”

“这就是西域,真正的西域,我真正心心念念的西域。”

“这里有望不到尽头的荒野,蔚蓝澄澈的天空,还有令人呼吸畅快的、快意的风。”

“你喜欢这儿的风吗?”

“你喜欢这儿的……‘封’吗?”

过于快意的风吹散了靖安言的回答,亦或许他只是张了张口,将那个回答轻声说在心间,但没有说给风听。

晚上马场备了丰盛的晚宴,不知真的是这里气氛太过欢畅还是心情太过激荡,封长念难得的有些喝多了。

他一向冷静,也知晓分寸,鲜少能把自己灌醉,今天算是破了戒了。

他离席的时候步履都有些飘浮,靖安言不敢假手于人,只身把他扶回帐子里,刚想起身打一盆热水擦擦脸,就再度被封长念那只有力的手拉回了榻间。

天翻地覆的一瞬,封长念紧紧地把人搂进怀里,不容拒绝地扳过靖安言的下巴,指尖沾了些温水,一点一点将他的假面撕去,一点一点露出令人魂牵梦绕的那张脸。

封长念眼底的情绪如云似雾:“……小师叔。”

靖安言垂着眼,在看不见的地方,手指已经紧紧绞住了自己的衣角。

今夜……或许说今天,从下午那场跑马开始,有些事情开始太过不受控制了。

无论是他还是封长念,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声如擂鼓的心跳,跑马场上那一幕幕在他眼前走马灯似的浮现了一天,那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封长念。

桀骜的、狂放的、狷狂的、不羁的……

绥西侯家的小侯爷。

未曾被捆缚的鹰隼,就应该展开双翼,如那只苍鹰般,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西域的苍穹下。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手臂那么有力,神采那么飞扬。

是封珩。是封长忆。是封长念。

原来他是张扬狷狂的个性,被迫藏于一身文雅外皮之下,剥开来看是铮铮傲骨和不羁之魂。

而那样一个人,那样有力的一双手,此时此刻托着自己的脸颊,如珠似宝,像是自己是什么易碎的琉璃,不敢轻也不敢重。

靖安言率先打破沉寂:“……长念,你喝醉了。”

“是啊,我喝醉了。”封长念闭着眼,与他额头抵着额头,“我喝醉了,可我今天实现了我少时的一个心愿,我实在……实在是太开心。”

靖安言垂眸看他因醉意而水光潋滟的唇,眼中晦暗不明。

封长念轻轻扳起他的下颚,唇间张张合合:“小师叔……师叔……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他嗓音低哑:“我想吻你,可以吗?”

他缓缓将唇凑近了,只差毫厘又堪堪停驻,说话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