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霜鬓(117)+番外
茹芫惊叫着扶住婉婉,婉婉吃了地缓了一口气,冷静地告诉她:“我中了毒。”
“快、快来人!!”茹芫疯了一般要冲出去叫人,婉婉拉住她,摇了摇头,她强撑着逃了过来,此时世子和王后都以为,她已经交出全部的钱银,不会再有人来救她的。
“不要叫人,”婉婉死死地拽住茹芫的慌乱手:“芮芮,我、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白色的泡沫不断地从婉婉嘴里涌出,茹芫颤抖地用袖子给她擦拭。
“你还记不记得,我送你那几套贴身衣物,衣服的夹层里,绣着我藏在缦国银号的户头,为防你弄丢了,我送你的乐谱中也有一套。”
黑色的血水从婉婉鼻子中流出,她的嘴唇变得青紫,婉婉断断续续说道:“他们以为,那些钱都到了随国,其实、我根本没让那些钱离开缦国,所以,他们查不到。”
茹芫脑中想起婉婉那个“富可敌国”的玩笑,茹芫知道随国的人一直在追查婉婉手中的钱财,她也没料到婉婉竟然把钱都留在了缦国的银号中。
“你拿着这些钱,去、去帮真正需要的人,让他们免于饿死、冻死,免于穷困,让他们有屋舍、有府衙、有郡县、有都城、有家国。”
一口口黑血随着婉婉说话,从口中涌出来。
她看着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婉婉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算计和背叛,她还想着拿那些自己用命换来的钱,为无国无家的人,免于饥饿贫困。
“婉婉,是谁害的你,我去找他,一定有解药,一定有解药的!”
茹芫真的害怕了,婉婉面色迅速惨白,气息开始变得很吃力,婉婉苦苦的眼神她,哭笑着说:
“那年,初来随国,我看到世子在雪山上,独自一人,抚琴—”婉婉回忆着,那琴音非常摄人心魄,他无助地哭着对她说,本不该耽误郡主前程,他只是一个无用的世子,在随国受母后和弟弟牵制,他自身难保,他对别人心有所属,对她愧疚难当。
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奋不顾身地要护着他,起初,只是为了世子那份坦诚,到后来,她深陷其中,为他谋划筹谋,不求回报。
他曾说那曲琴音,只为她弹奏。
可是,她竟把姬子都错当成世子,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会万劫不复。
茹芫看着婉婉悲怆的表情,瞬间明白了,她心痛地问:
“是不是姬子充!你只是他夺权一枚棋子!你爱的至始至终都是姬子充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茹芫联想到世子那张无辜又无害的脸,就连她一开始也觉得,世子就是个痴情又不屑于权钱之争的人,她也不会想到,世子竟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从一开始,他就精心地算计了所有人,而婉婉嫁到随国,若她只是被算计了钱财,此刻不会如此悲凉,可是婉婉,付出了所有、所有。
“我早就该料到,早该料到,你就是如此痴傻之人,你是全天下最傻最傻的傻瓜!”
也是全天下最赤诚之人,最好利用的人。
婉婉看着茹芫悲痛地大吼,她有些愧疚地看着茹芫,眼泪磅礴,婉婉口中又涌出的黑血,她抬手拭去。
“我始终、始终、始终相信,会有那样的诚心之人,可以看透这世间虚妄,可以彼此信任、相知相爱——”
婉婉看了一眼满手的血,苦笑着说道:
“不过是,我运气不好,没有遇上罢了。”
这几天,茹芫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想着在随国的种种经历,世子姬子充看似柔弱无能不问世事,实则并非蠢笨之人。姬子都和王后势力庞大,要想同时扳倒这两个人又要提防南朝的诡计,茹芫无法判断,他究竟是顺势而为,还是处心积虑一步一步谋划。
姬子都说婉婉是第一个认错他和世子的人,所以婉婉忍受姬子都的虐待,只不过是为姬子充,为了赢得姬子都的信任,为他在王后面前留下一个可以弑兄的罪名,为他掌握姬子都的动向。
婉婉的脸上,眼泪与血混在了一起,她摊开茹芫为她擦泪的手,把自己的脸贴在她暖暖的手心里,这是她在这世间,最后、最后一点的温暖。
“值得吗?值得吗!”
茹芫温暖又柔软的手心,让婉婉得到了一丝平静,她回答:
“你与我说过,人,只此一生,别无来世。我宁愿他背叛我、陷害我,若是他死了,我无法接受这世间,再无此人。”
婉婉伸手,帮茹芫擦掉眼泪。
“不要哭,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的命,是与别人借、借来的,该还回去了。”
“你为什么不记得,我还说过,一个人须得先万分疼惜自己、珍爱自己,别人才会真的爱她!”
婉婉一定是觉得冷了,茹芫抱着她的手紧着些。
“我记得,”婉婉觉得脊背上开始微微发凉,自己变得有些轻飘,她此刻感受不到痛苦:
“爱自己心知所向之人,不是爱自己吗?”
“一个人若不敢坦然爱自己喜欢之人,何谈爱自己?”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婉婉不像她有那么多理论,她就是那种能一直随心而活的人,不像她,用重重的顾虑包裹住自己那颗怕受伤的心,实际上,她不敢奢望、更不敢再靠近自己所爱之人。
和婉婉相比,她怯弱如鼠。
婉婉是聪慧的,她明知付出是不对等的,明知是一场利用,明知会被背叛,依然用尽全力,去爱,她从未计较被这世界所负。
中毒的人是不能搬运的,她们如今困在这世子妃府中,
婉婉突然痛苦地挣扎了一下,更多的黑血从口中喷出来,身体变得更瘫软,茹芫的衣衫也被血侵染,婉婉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