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没有答案,她也还是跟着这只小狼走了很久很久。
北冥只有夜晚,没有白天,天边的月似也不会升落,她完全无法辨别时间,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她想,或许她也没有走上多远的路,只不过是因为走得太累太慢,所以才会生出一种走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离玉一时沉下心来,继续跟着小狼前行。
走着走着,她望见远方似有一缕明光。
随着她与那缕明光越来越近,她终于透过纷乱的风雪,望见了一处小小的院落。
离玉一时有些懵了,这小狼崽子怎么还把她往别人家里带呢?
这里是微生玄烛的住处吗……
这小狼崽子该不会只是想要把她领回家吧?
这大晚上的,她一瘸一拐走了老远,要真只是为了敲开微生玄烛的门,会不会也太过奇怪了啊?
虽说北冥本来就只有晚上,想见什么人也都只能在晚上见——但这不影响她觉得这种事情十分奇怪!
离玉犹豫着不想上前,那小狼见了,便也不再往前,只绕着她的身子转圈圈。
转着转着,忽然撒娇似的,躺在地上打起了滚。
俨然一副她不跟它回家,它今天就不起来了的赖皮模样。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离玉心软道,“我跟你进去!”
小狼一个原地打滚,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向着不远处的那间院子哒哒跑去。
离玉缓步跟在身后,迈出的步子一瘸一拐,脚下的印子一深一浅。
小狼很快跑到了小院门口,回身看了离玉一眼,又冲着紧闭的房门嗷呜着叫了两声。
声音不大,可在这片除去风雪便再无声响的天地,却又显得清晰可闻。
很快,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门中走出之人不是微生玄烛,而是一个面容清隽的女子。
她玄衣如夜,银发似雪,只简单点缀着些许月状配饰。
夜空中最幽深的蓝似是她的眼眸,遥远却不见寒凉,仿佛天地之间,唯有月光能够与之相衬。
小狼崽子蹲坐在她的脚边,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她蹲身轻抚着它的后颈,抬眼望向离玉,浅笑着轻声说道:“你终于醒了。”
此人声音清冷,却又不会让人感到疏离。
话音落时,如雪般纯白的灵光,忽将离玉轻轻笼入其中。
那一瞬,离玉只觉身上的疲累与疼痛都消退了许多。
她回望着那银发女子,虽未问询对方的身份,心中却已然浮现了一个名字。
“小狼说你想见我。”那银发女子说着,揉了揉小狼的脑袋,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屋,“外头风雪大,先进屋坐坐?”
“啊?”离玉有些呆滞地张了张嘴,半天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就想见她了。
可想不清楚归想不清楚,她还是一瘸一拐跟进了那间屋子。
屋内灵光明亮,没有一丝寒凉。
银发女子于桌边坐下,为离玉倒了一杯热茶。
离玉连忙双手接过,小心放回桌上,扶着身后的凳子缓缓坐下身子,松了一口长气。
——真是要命了,她感觉这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银发女子见了,浅笑着打趣道:“哪里来的小鱼儿,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伤得那么重了,也不多休息休息,非要大老远地走到我这里来。”
“我没想来,是它带我来的。”离玉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小狼。
小狼忽然歪起脑袋,冲着离玉瞪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龇了龇牙,奶声奶气地嗷嗷了两声,仿佛是在质问她——你怎么凭空污狼清白?
那委屈的小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演的。
离玉不由茫然地再次解释道:“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和它说我想见你呢?”
“嗷!”小狼叫了一声,忽然钻进桌底,伸出一双小爪子,扒拉了一下离玉的裙摆。
“……?”
小狼急得又叫了两声,伸出自己的小脑袋,似是想要被她摸摸似的,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腿。
离玉下意识摸了摸那颗小脑袋,下一秒那小狼“呜”地一声把头缩回桌底,不断发出“呼呼噜噜”的低吼,也不知到底生起了什么闷气。
银发女子不由轻笑:“你不是说,想见它的主人吗?”
话音落时,桌底的小狼也跟着哼了一声。
离玉愣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你,你是它主人?我以为,我……我还以为它主人是那个,那个……”
“玄烛?”
“嗯!”
“他就一根筋,北冥好不容易有个开了灵智的小家伙,可不能交给他带。”银发女子淡淡说道,“会被养成一根木头。”
离玉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也说得太准了,被那家伙带大的孩子,是真会变成一根木头!
银发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离玉回过神来,轻声应道:“我叫离玉。”
银发女子:“离玉?”
离玉:“嗯。”
银发女子:“西海神族,怎么跑这荒无人烟的北冥来了?”
离玉:“我……”
银发女子:“你这一身伤,又是从哪儿来的?”
离玉:“……”
银发女子见她答不上来,只是淡淡一笑,无所谓道:“罢了,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不想说,我不勉强。”
离玉瞬间松了口气。
她低垂着眉眼,沉思许久,忽然鼓起勇气望向眼前之人,轻声问道:“敢问,您可是……古神青女?”
银发女子望着杯中的茶水,淡淡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