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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穿书](87)+番外

那只黑鸟陪在她的身旁,与她一同望着眼前的祭坛。

阵法已成,血色的灵光笼罩着整个灰石祭坛,她已无法上前半步。

祭坛的正中心,柴火已经烧尽。

夜风一吹,便有无数黑灰色的雪花,随风一同飞旋于天地之间。

可烈火没有熄灭,只是化作了金色的火焰,仿佛永远无法燃尽一般,跳动在她无法触及的祭坛中央。

那双泛红的眸子静得不像一个活人。

黑鸟站在她的肩上,小小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耳朵。

它飞身而起,携着一缕黑烟幻化作她的模样。

仍旧无法言语的它,艰难地操控着从未使用过的陌生躯壳,缓缓抬起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纤细的食指与中指,似是一把小小的剪刀,倒映于她眼底,轻轻开合了两次。

那张与她别无二致的脸上,浅浅扬起一抹含泪的笑意,而后转身向着早已被槐国大军围住的城门奔去。

渐行渐远的白裙翩跹于凉夜之中,似它衔回第一束花时,摇曳的尾羽。

——连它也要走了,我还剩下什么。

忽然之间,离玉又一次听见了那位和亲公主的心声。

——它自由了吗?

——对!

——它会飞去哪儿?

——不知道,但一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母妃,那只纸鸢去了哪里,从来都不重要……

断了线的纸鸢,无论飞得多高、多远……

最终,都是要坠落的。

第35章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秦若蘅三十一岁那年,槐国主君率兵亲征,一路攻至月都城下。

槐国要接回他们的公主,一如当年送她远嫁时那样,无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她曾无比向往鸟儿一般的自由,却始终无力挣脱那于无形之中紧紧拴住自己的长线。

如今,那条线断了。

无论是槐国的若蘅公主,还是南国的国君夫人,都将死于月都城破的那一夜。

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可十六年岁月太长,像一阵吹不尽的风,带走了她短暂拥有过的一切。

今时今日,满手鲜血的她,就连心都空空如也,到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挣脱束缚的那一日。

天高海阔,却无一处是她归途。

人们各自奔逃在这座即将沦陷的城池,唯有她像失了魂的傀儡,沉默地随波逐流着。

她的心里似有一场海啸,吞没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她独自忍受,也独自溺亡。

那一瞬,离玉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

好似孤身沉入了无光之海,无风无浪,不见日月,唯有冰冷与黑暗,伴她静默地窒息着。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切,却知道自己似乎有点无力挣脱。

非但无力挣脱,还突然特别心痛,特别特别难过,难过得感觉这日子特喵的就快过不下去了。

目光不禁望向身旁的慕陶,只见那小丫头眼底的绝望似比自己还要深上几分。

糟了,这不对劲!

这样浓烈的情感,不应该属于一个旁观者。

她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困住了,那种力量正在左右她们的心绪。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努力地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与情绪。

她试图找到那只把这段过往带给她的黑鸟,却发现那些悬浮于半空的记忆碎片正在一点一点渐渐消散。

它们携带着的破碎记忆愈渐模糊起来,最初随着记忆一同碎裂的四周之景却是没有回来。

离玉有资格怀疑,如果这些记忆彻底消散,此处只会剩下一片虚无。

她下意识握紧了慕陶指尖发凉的右手。

“师尊,我……我好难受……”慕陶仰头望着她,未被握住的左手不自觉地摁紧了心口。

巧了不是,她现在也不太好受。

那感觉就像明知空气里有毒,却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去呼吸。

这鬼地方太邪门了,她必须想办法带慕陶离开这里!

“坚持一下。”离玉说着,眉心微蹙,视线在那无数模糊得快要难以捕捉的记忆碎片里快速搜寻了起来。

很快,她在无数即将散去的记忆里,寻见了一道如雪般洁白的灵光。

很显然,那样的灵光,并不属于这个故事中的任何一人。

离玉心念一动,将灵力聚于指尖,注入了那块碎片。

下一秒,碎片之中愈渐模糊的画面又一次清晰了起来。

灰石祭坛之上,洁白的灵光悄无声息地扑灭了金色的火焰。

火光于祭坛正中消失的那一瞬,天地间唯余一阵无端的飘雪,悄无声息地落入了被风掀起的余烬之中。

慕陶一眼将那灵力认了出来,连忙大声说道:“师尊!那是灵耀尊的灵力!”

离玉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段记忆碎片里的那道灵光来自微生玄烛。

不愧是个大冰坨子,这雪就飘得很有那味儿。

破碎的记忆里,失了阵法的引灵阵开始摇摇欲坠,怨气丝丝缕缕漂浮在月光之下。

祭坛上飘雪分外醒目。

如果黑鸟会带每一个人追寻这段过往,那么在无数记忆的碎片里,她能一眼注意到的异常之处,应也能被另一端的墨夷初注意到。

离玉深吸了一口长气,借着系统的辅助,往碎片之中注入了更多的灵力。

那一抹柔蓝的灵光,幽幽照亮了记忆之中随风翩飞的雪。

忽然,灵光于飞雪之间,凝成了无数的冰凌。

冰凌于月色之下悬起了一道有那么一点点眼熟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