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于深秋(18)+番外
“可惜,他那种性格,需要我的时候少之又少。”
“上次希望你不要骗他,是怕他那种性格在感情中一头热,很容易吃亏,现在看来,他巴不得被你骗吧。”
许诺望着远处,月光笼罩着偌大的医院。
她想到从前的宿迟,到许家时才十六岁,刚失去最后一个亲人,消瘦的模样总是沉默着、内敛的。
他面对许家人,礼貌且拘束,大多时候会把自己关在那间简单的卧室里。
要不是许诺拉着他,宿迟可能住进去一年都还没完全参观过许家到底有多大,后院种着什么花,露台风景有多美。
在一起之前,许诺和朋友们在家里烧烤喝酒蹦迪,他不会出来看一眼。
在一起之后,许诺非要宿迟参与,他就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看她们玩,等她偶尔想起来,凑过来抱他一下,他便会笑,惹朋友们一众打趣声。
当时许诺有个玩得好的男孩,当着面说宿迟和许诺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宿迟还没怎么样,许诺就先把人打出去从此不再往来。
记得当晚许诺哄了宿迟一句,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那晚宿迟却用尽了平生最温柔的目光和语气:“许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
其实许诺并不在意宿迟心里难不难受,她只是觉得,宿迟现在是她的人,连自己男朋友都不知道护,那她做人未免太失败了。
得到宿迟这句话,她一笑了之,趁机吃口豆腐亲吻他的眼睛。
现在想起来,宿迟也有说话不作数的时候嘛。
重逢之后像只刺猬,不知道想扎死谁。
难道不是光记得她的不好了吗?
许诺惆怅:“我不想为他的感情负责,又是爱又是恨的,太过沉重。”
在凌栖的意料之中。
许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会对感情负责的玩咖。
他问:“看过《扶桑》吗?”
许诺摇头。
凌栖念出里面的一段话:“他跑了三十里的马,让海风吹硬了脸,只为来这里看一眼你空空的窗。空与不空,全是他自己的事。”
“用我们成年人的话来说,自作自受,你情我愿,周瑜打黄盖.......”
许诺:“......”
她转身朝病房里走,挺直的脊背,背影潇洒坦荡。
凌栖无奈苦笑。
病房里。
许诺站在病床前,低着头看了宿迟好一会儿。
他坐靠在病床上,右手打着点滴。
和十六七岁时相比,整个轮廓更加分明,总透出能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漠疏离。
此时唇色有些白,长睫紧闭,像一个易碎的建模人偶,让人止不住想轻触看看是不是真的会碎。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手指轻扣,指背缓缓在脸颊抚弄两下。
刚想把手收回,被微凉的大掌一把扣住。
偏过头,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醉意朦胧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迷离得弱化了清醒时的冷寂。
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像是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眉心微拢。
许诺动了动指尖:“还认识我么?”
宿迟眉心皱得更紧,定定看着她,加大了手里的力道,两个人的手都在泛白。
“骗、子。”
许诺:“.......”
等了几秒,手快要在他手里捏碎一般,许诺不得不尝试挣脱:“你能先把骗子的手松开吗?”
宿迟不放,带着两缕红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像是挤出来般:“你又要走吗?”
“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来?”
许诺忍了忍,没再挣扎,改为哼唧一声:“你抓疼我了......”
宿迟果然松了几分力道,但还是没放开,嗓音中像是带着极为浓重的情绪:“许诺,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心疼你?”
许诺觉得刚刚的试验效果立竿见影。
下一秒,她看到宿迟像是忘了另一只手在打点滴,朝她伸过来。
吊瓶挂在固定的杆子上没被扯下来,但因为他动作太大,针头直接飞了出去,似乎扯到肉,他右手背很快渗血。
抓着她手往身上扯,许诺龇牙咧嘴看着那只带血的手按住她的脑袋,拍狗一样轻拍了两下。
拍完,宿迟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再次靠了回去,眼睛却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
轻喃:“许诺,等我清醒的时候再来看我好吗?”
“我喝醉了,现在看不清你。”
没说两句,眼里包了一层水:“我想哭,哭了就更看不清你了。”
他重重闭上眼,带血的手背扣住眼,啜泣声从喉间溢出,带着控诉地:“许诺,你这个骗子,总是要我喝那么多酒才能见到你......”
许诺紧紧抿唇,再次尝试把手抽回,这次他松开了,刚松开,立马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男人白衬衫下的身体蜷缩起来,在白色被子里轻颤。
他在隐忍着哭。
许诺从没这么心虚过,无措到抠手指,然后就抠着手指大步走出去喊凌栖:“叫一下护士,他的针拔出来了。”
凌栖在打电话,刚刚隐约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去找护士。
第17章
护士来时,看到许诺笑吟吟地:“这是你男朋友吗?酒品真不错,喝那么多酒都不吵不闹,就是念叨着疼,你也别太担心,只是烈酒刺激得胃炎犯了,我没见过不省人事之外的酒鬼有这么配合的,打针时也安安静静......”
话音在把宿迟扶起来时戛然而止。
口中安静的醉酒男人哭得满脸是泪,眉心中间还被手蹭了一抹乱糟糟的血迹,狼狈得哪里像刚来时的羸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