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同人)云之羽【暮时正远】(25)
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愿主动朝什么人追上去过,当我怀着期待走出我所依赖的安乐土,呼唤某一个人的名字,但万籁俱寂中,没有一个人肯回应我。
不愿回头的人,再呼唤他也不会回头看你的。
我想起几年前那个兰陵城的冬天,凛冬暮雪,梅花新放,哥哥穿着新装,一身少年气,他跨在马上,身子挺直,俯看着我说:
小阿暮,哥哥要去闯江湖了,来年给你带苏州的甜糕。
我说,哥哥,你一向说话算数的,这次也不要言而无信。
他说好,然后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后来兰陵再没有收到过一封他寄来的信。
爹爹害怕儿子遭遇不测,开始辗转在千山之外的长镖生意之中。刚开始那两年,他逢年过节都很难赶回来一趟,只因为路过某个小村时,有人的一句: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不久前来过的。
但爹爹最终没能找到他。
后来爹爹在某一年的中秋夜难得喝醉了酒,拉着我的手迷迷糊糊地说,
玉儿啊,不想回头的人,再找也找回不来……孽子啊……
有时候我钦羡哥哥的勇敢,他有他的追求,也有决心去追,而不是待在自认为舒适、不会受伤害的安乐土里,踌躇不前。
我有一瞬间以为,宫远徴会是安乐土中的一部分的,但他一直试图拉我走出那片一事无成的心安之处,我害怕了。
我害怕期待落空,却习惯不抱期待。
走过一块大石,宫远徴停下脚步,他回头定定地看我,语气带着嗔怒:
“油盐不进!”
满头铃铛的少年背着手,日头还不算太高,他是背着光的。
一步一步,长靴踏在石子路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鼓动声。他走过来了,直到能感受到他来时带起的冷气,我才看清他的神情——
双唇紧闭,眼眶是微红的,却没有掉下眼泪,小毒物竟然要哭了。
他背后是坐落在前山中严肃深沉的宫门,身前是站在略高处的我,此刻我们二人的视线齐平。
小毒物蹙着眉头,语气中带的哭腔并不明显,但话说出口却很委屈:
“萧玉暮,你明明可以追上来,但你偏不!”
“我喊你了……”
“不肯多喊一次吗?”他眼眶更红了,“每次都是我先喊你,你凭什么?”
他垂眼,但又马上不肯服输地抬起头,我心里酸酸的。
“宫远徴,你再哭,我也不会喊第二次的,是你不理我。”
“那是因为我在气你。”
“气什么?”
“我不喜欢那上官浅,你却因为她不理我。”
我气笑了:“你幼不幼稚啊,就因为这个?我是在办正事!”
“少找理由,凭什么你的事就是正事,我的事就是次的?”
“因为……”因为事关宫门命运啊,这要我怎么跟你说?
他见我吞吞吐吐,更气了,又别开头不肯理我。
“谁让你不会说一句好话,你要是直说‘萧玉暮,快理理我',我自然就放下手头的要紧事来找你。”
他不屑:“你的要紧事就是跟上官浅叙旧?”
“好好好,不是她,我的要紧事是你。”
“……”他沉思片刻,试探问:“你刚才也在生我的气吗?”
“当然,气得想跟你打一架。”
宫远徴盯着我的眼睛,认真说:“是上官浅先扑上来的,我马上就把她推开了。”
“上官浅?我气的不是这个。”
他舒了一口气:“那你气什么?”
“我气的是,方才我唤你,你却不应我。”
他失了底气,但语气还是尽可能骄傲:“……是我先跟你说话的,不然你永远不可能主动唤我。”
我一时语噎。
有风吹过,头顶落下两片枯黄的叶子,其中一片落在了宫远徴的头发上,我伸手拂开了。
宫远徴以为我要做点什么,发现我只是想拂开他头上的落叶,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手还没放下来,我想了想,顺势伸开双臂向他抱了过去,我能感觉到在碰到他那一刻,他身子一僵。
“你……”
“好了,我在道歉。”我声音闷闷的。
“……”
所以事情就是那么奇怪,宫远徴把我抱在他怀里时,我会觉得痒,想挣脱开,但当我主动抱着他的腰,感受到他身体的暖,闻见独属于他身上的药香时,心情却好了不少。
其实主动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毒物,”
“怎么了?”他声音颤颤的。
“我试过的,向你走过来,而不是总要你拽住我。”
“嗯。”
“可我失败了。”
“……哦。”
“就哦?”
“那我能怎么说,还不是每次都要拽你到我身边来,不然你就找不到路……你从来都找不到徴宫在哪儿。”
我鼻子一酸:“谢谢你。”
“哼,才知道谢我。”
“要是你嘴不那么毒,我天天谢你。”
“嘁——”
他抬手,拨开挂在我耳朵上的头发,然后不动声色将手轻轻覆在我的背上。
我忽然想起内衫那件烫手山芋,趁小毒物放下戒备,将暗器囊袋悄悄挂回他腰侧了。
因为欺瞒心中有愧,我靠在他肩上叹了口气。
“不许叹气。”
“你徴宫宫主真是好霸道的派头。”
他手臂轻轻收紧:“你总是学不会给自己找乐子。”
“你会?”
“我也不会。”
“那你怎么好意思说教我。”
“我跟你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