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又被前任独占了(6)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玉昭而言,虚名也罢,讥讽也好,至少比那飞上枝头的凤凰梦强。
之后的之后,她在长安城偶有听闻,谢岐在西境打了数不清的胜仗,成了威风赫赫的常胜将军,而她成为了一名长安城里最微不足道的新媳妇,默默在后宅里讨生活。
他辉煌而不凡的事迹,成为了后宅中女人们的谈资,而她成为了沉默的旁听者,从每一张津津乐道的嘴中捕捉着拼凑他传奇的一切。
曾经近在咫尺的人,如今成为了高不可攀的遥远。
婚后三年,孟文英携全家离开长安,去往了千里迢迢的幽州老家,玉昭于是彻底与长安断了联系。
幽州城与长安相隔数远,她再也不必听到交口称赞的谢小侯爷的丰功伟绩,也不必再担心等他凯旋归来,会如何对待她。
谢岐这样的天之骄子,想要什么得不到手,被玉昭这样对待,或许还是平生第一次。
以玉昭与他相处半年的了解,此人性格乖戾、睚眦必报,自己如此拂了他的面子,待他日后回到长安,还不知要怎样报复回来。
这样远远地躲起来,也是好事。
然而好景不长,不久后,江山动荡,天下彻底乱了起来。
昔日的长安城繁华不复,一朝风云突变成为了权力的战场。
人命在这里如草芥般任人收割,枭雄如雨后春笋纷纷涌起,人人都想逆天改命,想做那乱世中最后笑着的胜者。
士族在这一场浩劫中遭到了灭顶之灾,百年兴盛的世家大族随着炮火灰飞烟灭。
玉昭担心王家也会遭到战火的波及,可是如今她已嫁为他人妇,身在千里之外的幽州,有心却无能为力,只能日日祈福,盼望着王家能够在这一场浩劫中平安无事。
她以为与谢岐之间,也会随着这场乱世这样下去,此生不复相见。
玉昭透过断壁残垣,默默凝视着月光下谢岐的背影。
时隔五年,她似乎已经记不清楚他的模样。
冷寂的月光倾洒在他高峻的周身,将他的背影衬托的更为孤寂,肃杀,仿佛只看一眼,就让人不自觉想要低下头去,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已经从青年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背后仿佛跟着无数厉鬼的魂魄和哀嚎的阴影,而他是驾驭它们的主宰,带着令人沉甸甸的、摧城拔寨的威压。
再次见到谢岐的第一眼,玉昭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他一定在这五年中杀了很多的人。
很多很多。
玉昭目光不移,玉面渐渐变得僵怔。
而秋胧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惨白着一张脸,也发怔地看着前方。
“小姐……那是……那是……”
高大冷峻的男人骑在战马之上,背后的红缨枪猎猎飞舞,红色的穗在清冷的月华下成为了唯一的一抹艳色,马蹄踏过地上的碎木瓦砾,瓦砾承担不了这样的雷霆重量,爆出碎裂的声音,瞬间化为了齑粉,每一声都不寒而栗地响在了玉昭的耳边。
似有所感一般,男人突然勒住缰绳,转过身来,视线漠漠地朝玉昭这里的方向一扫。
他的目光很淡,平淡地朝这里扫了过来,然而带给玉昭却是犹如一记重锤。
玉昭立即伸出手,迅速地拽住了秋胧。
她拽着秋胧,迅速沉下了身子,两个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暗无天日的黑暗中,玉昭死死捂住秋胧的嘴。
这一瞬间,她听到了来自于自己的心跳之声,一下又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她面色惨白,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偏偏一双耳朵却又变得异常敏锐,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一刻,她与他的距离不过毫厘。
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两人之间距离最近的一次。
在那个繁华长安的
五年前,她曾经以为此生必不与他再见。
玉昭惊魂未定地闭着眼睛,在忐忑不安的心跳中无声地等待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之下变得分外漫长。
终于,良久后,她听到外面的马蹄声重新动了起来。
大军继续往前走了。
一记一记的铁蹄踩在地面上,每一下都和她的心跳声一般强而有力。等到大军终于离开之后,玉昭松开了秋胧的嘴,像是终于脱力了一般,软软地倒在了身后的木缘上。
秋胧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小姐!”
一抬眼,看到玉昭面如白纸的脸色,秋胧心里一沉,也知大事不妙,她扶着玉昭坐起,心有余悸地看着空荡荡的外面,心中扔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侥幸道,“小姐,依您当年和谢小、谢将军的情分,想必、想必谢将军愿意不计前嫌,照拂我们一二……”
似乎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声音越来越心虚地小了下去。
玉昭沉默。
她知道秋胧是在宽慰于她,她心里的惧怕并不比她少,否则为何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颤的?
她很想告诉秋胧,这事绝无可能,无论是当年那个睚眦必报的谢小侯爷,还是如今这个宛如杀神转世的谢将军,都不可能对她手下留情。
是她当年拒了他,转头嫁给了别人。
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心中定是恨极了她。
她刚才看着他的目光,平静里带着深不见底的深潭,那种一颦一动中散发出来的森寒威压,怕是地狱里的恶鬼见到了都要避让三分。
没有经年的残酷厮杀,淬不出这样一身修罗一般的煞气。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