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107)
“我方才的话,你记得了么?”
“老祖宗放心,我记下了,回头就请他们去。”熙凤还没回神,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笑了。可是贾母看上去很满意,连带邢夫人、王夫人等也都是笑的。
还好,她应当是没出什么错处,熙凤心里这样暗暗想着。
贾母很快又笑起来,夸奖着宝玉,笑说近日姑娘们新的裁剪。说到最后,又谈到修建好的省亲别院。
“可惜这会不济,不然该再仔细装点些。”贾母又叹一声,问熙凤道:“原雇许多工匠,进出往来总不稳妥。如今既修建好,便只留下忠实牢靠的存用,旁的散过银钱,尽早叫他们离了这边,也免得府里有人借此生下是非。”
“老祖宗放心,尽都办妥了。”熙凤还是那样笑着,眉眼张扬,笑吟吟回话时又是往日的神采。
时间已经到了初冬,可远远的园子里的树枝上缠绕着颜色显眼的各色绢花,一眼望去竟比屋子里还热闹些。有一只鸟飞窜进去,迷了眼睛,绕不出来——挣扎着,其余的绢花在枝头翻滚飞摇,迟迟不掉,又好像下一刻就要滚进尘埃里。
那鸟儿使一整棵树都抖得厉害,终于逃出来,往远空飞去。一朵绢花随着落地,没人留心,就这么叫掩埋住......
有一双靴子走到树底下。
靛蓝的,二指厚的底。边上绣着银色的松木纹,盘着小腿向上,向上,便看到一双手托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鸟。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林言仔细看一眼那只鸟——还算精神,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痕。甚至林言伸手的时候,还能够恶狠狠地拧林言的指肚。
“只怕是谁家不小心——快进来,外面又起着风呢。”黛玉见林言抱着那只鸟进来,细瞧才看出是只浑身雪白的鹦鹉。那鹦鹉也不知道是打那边逃过来的,约莫是冻傻了,这会进了屋子竟立刻恢复几分神气。
“我看脚上也没有什么环,这倒不好寻主人。”黛玉给鹦鹉放下几颗瓜子,鹦鹉吃了,态度立刻和善起来。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佛奴,你听,这小家伙还会吟诗呢。”黛玉原只将鹦鹉在桌上放着,这会见他抖擞羽毛,昂首阔步。又听他张口念诗,竟不似寻常鸟儿学舌,却把音律平仄也讲得。由此心里喜爱,试着伸手将松子剥了给他吃,鹦鹉吃了,却更得意些。
“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
鹦鹉颇通人性,像是看得懂黛玉眼中喜爱。两边翅膀半张,头顶冠羽耸立,踢踏着脚步在桌上走动起来。
“萱草生堂阶,母且倚门望,不怕岁月迟,云日明松雪,西山进晚风......”
“这鸟......尽都背乱了,只怕是贪吃松子,才这样卖力气。”林言伸手去摸,险些又遭一击。黛玉赶忙牵了他的手查看,见没受伤,便将林言的手丢开,笑道:“你还说嘴?这小东西只怕还听得懂呢。”
“还是我把他抱进来的——姐姐,你仔细他刮了你去。”
鹦鹉扑棱棱乱飞,林言好不容易才把他抓住,拿手帕暂且裹住,又交给小丫头照顾。那鹦鹉也许也累了,这会安歇下来,不再生事。
“姐姐,我......”林言把衣服理平整些,刚坐下,想与姐姐说一会话,却见一个小丫头打帘进来。
“姑娘,外头有人求见。”
“怎的这个时候?”黛玉一怔,跟那丫头问道:“你可问了,是谁家?”
“不是谁家,只一个来的。”小丫头想一想,跟黛玉道:“她自个说是得了姑娘的恩惠,这会是来道谢的。”
林言问询的目光朝黛玉看去,黛玉眼睛眨动几下,方恍然道:“既然如此,倒不好不见,你好生将人请过来。”
“姐姐,是什么人?”
“前一段时日我伴着陈夫人上庙里还愿,回程时候在路上见着她倒在路上。”黛玉说到这儿,指节按在唇下,却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因见她面黄肌瘦,便吩咐人领她用些吃食,又请了大夫——原想着等你回来与你说起,只是正好听你说了淮安王世子的事,竟是全抛到脑后了。”
“姐姐既然未将她带进府里,她怎么找来的?”
“她倒下的地方便在路当口,偶然见着也未可知。”黛玉摇摇头,又道:“她当时诉说是跟着父母逃难来的,只是如今父母皆已弃世。你若心里有疑惑,待会人来了,你问一问便是。”
正说着,外面人已经带进来。林言循声望去,先看到一
个怯弱的影子。
那是一个极单薄的女人,皮肤白皙到像个纸人。只是纸面叫泪水透尽,于是那白皙便泛着青灰。这时候天已经冷下来,她身上的衣服却还像是夏衣。
黛玉请她坐下,又使人奉上热茶。那升腾的热气好像把她的魂魄暖回来,她怔一怔,眼泪便‘簌簌’掉下来。
“后来使人去医馆问,说你已经走了——之后可还好些?”
“是......多谢姑娘搭救......”女人垂着头,用两根指头把泪滴子夹走。林言没有吭声,只是默默观察着这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她说话时还有维扬一代的口音,但很轻浅,林言料定她一定已经在京城生活很久。
“我今日来,一是想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二是......”她年纪应当比林言和黛玉要大,约莫二十岁上下。可是说话时常磕碰,好像总是迟疑,不敢高声:“二是想......想自卖与府上。”
“你若无有生计,府上倒还有些散活可以予你,并不一定要签下身契。”黛玉听到这里,眉头微微颤动一下。指节自唇下垂到炕桌上,安静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