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193)
“我还好,前些日子没心力招待——你送来的东西我都收着,你那小外甥也记着你的心。”
“说得这般好听,我送了补品是想叫你滋补,怎么这会看去,你竟是全不知我的心意。”
黛玉佯装不满,净仪笑一声,又道:“那你下回过来喝茶,再叫你那小外甥替我谢谢你。”
“这一份礼我还给得出,姐姐,你好歹尝一尝我的心意。”
净仪应下,黛玉方才转说起旁的事。
陈三姑娘的夫君也是陈大人敲定,榜下捉的贵婿,十分得老大人的心。黛玉曾在陈府的姑娘们那里听过这个姐夫的为人,后来还跟林言确定——知道他现今在户部,正在那位邓大人手下。为人方正,然而过分冷直,难免受些排挤。幸好自己不算无能,倒也不会轻易被人寻了差错。
净仪跟黛玉感慨几句,又因知晓林言与自己弟弟交好,难免提到几句。
“也不知怎么,谦时那个性子,却与我家老爷相处得还可以。”
陈谦时在府里府外都是一个样子,又因为父亲严苛,对于自己的姊妹们便从没有放肆玩闹的亲昵。而陈大人喜欢读书人,最喜欢年轻的才俊,净仪的夫婿便是这样择选,陈谦时的友好似乎便不显得稀奇。
黛玉与林言的友人到底没什么接触,听净仪说着些相处,不时答应,听她说夫君的体贴,间或调侃些文史野趣。
“揽辔?”净仪并没觉得这是什么
要紧,只因这词想起另一桩趣事,因此说与黛玉听。
“说来我弟弟曾与我家老爷说他遇过一个疯跛道人,在那里得了一首乱词,还背了给老爷听。”
第114章
定主意当下决断
手头一只漆匣子,拿金叶描了一段古时仁君治水的历史。原本鎏彩的枝叶紧紧将匣盖扣紧,里面盛的是慰问臣子辛苦的赏赐。但这会向后仰口,却把彩描出来的人手所指向的堤坝也打了个缺。
“沈大人——”
眼前的青年依旧衣衫艳烈,望去满是豪直气派。周遭人知晓这二人交情,言谈间赞一句情谊,可林言耳中听着,心一寸寸沉到谷底。
“秦大人。”
年长的官员调侃少年长成,这时也晓得不作小儿姿态。林言与秦向涛对视一眼——一方如箭锐利逼问,一方如水平稳幽深。
监察,监察来监察的监督官员。
可这样的两方人只是坐在一处不说话,落在别人眼中好像也套了层和睦的皮。
林言还好,秦向涛却十足的别扭。他的脚底陷在一处湿泥中,把一侧料子浸得像猪肝样的紫色,这时正歪着叫擦蹭。
这是林言不久前才学得的新的联想,他看着秦向涛垂头蹭着那块湿泥,轻声道:“不妨等回去再收拾,这会擦下来再包湿,干了之后反不好清理。”
“你倒是学了新的诀窍......”秦向涛嘟囔一声,但也不再动作。他看着林言回到岸堤,踩过来留下不一的泥印,林言的靴子被泥巴包裹,一时间连外相都改变。
和林言不同,秦向涛并不是这一回的主事人,因此林言径自到了另一位积年资历的宗亲跟前。彼此见礼,又仔细说着堤坝上的情形。
“若叫下游的百姓走开,即便只是暂时安置也非易事。”长须飘飘,这宗亲年岁不大,气派却是十足的尊贵威严。他听林言说过假想决堤后的安置,沉思半响,却笑道:“只是若不曾决堤,劳民伤财,却不知谁来担这干系。”
“此间堤坝至今已二十年,想来早已不似当年坚固。今年本就气候有异,这会修缮,一来可保下游黎民,二来也再加稳一道河堤,三来雇佣民夫,正好叫百姓再得些工钱,岂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林言眼见着旁的官员笑,暗地里咬牙,知晓他们发笑的缘由却还是不得不说出来。
钱财。
“我托大为你的族叔,知晓你师承大儒,自己也才高八斗。”宗亲大人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分明言不由衷,却还要做一副关切的真情:“只是你到底年纪小些,经历不足。有一番为民谋福的心自然是好,但也要看清前路。这些年诸位大人连连勘测,今年也说没有决堤的可能。”
他见林言不语,又道:“假使不曾决堤,你做了这许多,不是等着叫人弹劾么?”
这却说不好是因为‘做了许多才不决堤’,还是‘不决堤反而白白做了许多’。
这时候被皇上派来的自然不是酒囊饭袋,虽不知皇上为什么忽然对他疑心,但现今正等着看林言会不会坐不住,拿出什么证据逼迫修整。
甄家获罪,当年的水患决堤便与甄姓的官员有关。但这一场倾覆不是皇上的主意,他正要试探林言是否会拿出这里官员贪赃的罪证,再为太上皇的胜利添一把柴。
皇上要验证林言是否仍然忠心地归属自己一派,即便他可能只在这一件事上有相左的意见——
不需要踏实肯干的进取之臣,只要俯首帖耳的忠诚无二。
眼下这一队人已经来到这里,京城中又有什么在等待?
林言静默半响,避开宗亲大人的试探。
“晚辈受教。”
皇上的担心并没有错,林言并不是如他预想的俯首听命。但他也猜错了,因为林言还没有拿到能够证明贪赃的关键证据。
他有另一样东西,却比其他任何事都能证明他已经不是只专心与今上的臣子......
“大人,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吴先生的声音像是踩中散碎在地上的冬里枯枝,一行来视察的朝廷命官们却如装饰珊瑚树上的枝丫,赤红外包裹一层剔透的水晶。在日光月下各有风采,但落在河堤之上,远远望去也只是一行黑的撇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