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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222)

作者: 游渔犹愚 阅读记录

——这却是吃了消息不灵通的亏,他不晓得太上皇已经悄悄与林言见过几次。

今上没做过太子,甚至没怎么参与当年争储的风波。最初被父皇拉上台前还有些窃喜,这些年却知道自己不过做了过度的桥梁,现今正是过河拆桥的时候。

怎么会不怨恨?

前胸与后胸相撞击,直把腔子里也咳出血腥气。皇上将贴身内侍挥开,硬生生把喉咙里的一口血又吞咽回去,咽喉被这口血团挤出一声近似叹息的声音。

皇上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间当铺,每一样东西都有归期。他诚心实意地怜悯着自己,又在心中下定决心。

典当有活有死,无奸不商是很早就流传下来的话语。

老弱病残,他父子俩占了三样,接下来只看谁熬得过谁去!

有一个是一个,即便他自己不行,最后也不能是父皇太得意!

林府向来是位置僻静的宅子,府里的人手不多,也没有锣鼓切切察察响个没止境。

黛玉在弹琴,心里响的却是擂鼓一样的声音,一时不查乱了几个音,索性便起身往桌案前去。可她在书桌边坐下,仍然不时回过头去望,好像每一处细微的响动都像雪雁抬脚前的声音。

窗外面一切都空着,天幕空茫,底下的池子也映不出别的东西——一只鸽子‘咕咕’叫起来,黛玉将些身子略探出去看,把身后的紫鹃惊一跳,赶紧过去扯住黛玉袖子。

那只鸽子并不是‘将军’。

黛玉拍拍紫鹃的手,二人又重新坐回去。

黛玉此时正在等待一份回音。

朝堂上的呼声是为着不丢疆让土,太上皇高高在上等待皇帝服软,可皇上但凡能够多在乎疆土百姓一些,这时也不会犹豫不决,舍不得将到手的北阆交回到太上皇手中。

林言在这场争斗中付出连带的牺牲——皇上技高一筹,他的处境不必言说。若是太上皇胜,细说也不过是施舍下姗姗来迟的弥补。

林言年轻,又是文臣,在这一事里两人都把他低估。

他在监视下确实难以传出什么风声,但外面还有黛玉呢——太上皇和皇上不是都不愿意叫自己的名声朝堂乡野落了下乘?那正好,就让乡野给一个声音!

“姑娘,毕竟是这样的远路,哪里那样轻易就来回消息?”紫鹃将黛玉这些日子来的惦记都看在眼里,早也想劝慰,可连她自己都不自觉发了急。方才心里想着事,一抬眼见黛玉挨在窗前,迷迷糊糊还以为她要跌下去。

可这会坐下也没有觉得多么安稳。

书房向阳,窗又开得大。这小楼整个照耀在太阳底下,恍惚间也整个披上一层细密的纱,风捻着便发出唰唰的声响。

而外面的风更是久久吹动,几乎记不得止息的时刻。

荣国府里老太太近两年便总不舒服,更经常使人来叫黛玉过去——黛玉与紫鹃心中都知晓其中的一些心思——可那到底是亲外祖母,一再回绝又怎么说得过去?

但若是时时前去......

紫鹃心里划过些冷冰冰的念想,老太太身体越发的不好,想来不舍得宝玉在她过身后停三年再娶。且府里一众姑娘的年纪也渐渐大了,府上没出什么可撑的爷们,姑娘们就没有陪着耽搁的底气。

紫鹃从前是荣国府出来的,可这会看着反而更觉得冷心。一面说公子离了林家,已然算不得林家的男丁,做不了林家人的主意。一面却又要扯着姑娘,心知肚明那公子绝抛舍不开这边去。这样的行事无声彰显着荣国府是林家姑娘最合理合法的看护,连带着要把其余动心的人家都摁死下去。

——甚至顾不得会不会带累姑娘 。

紫鹃想到这里更是生气——无论是有心要成‘两个玉儿’的好事,还是单只贪心要占一份与公子的情谊。藏三避四的,这些花花肠子都掖在肚里,除老太太一再将姑娘叫到跟前陪着外,竟就没有别的声音。这般似是而非的,难道要外面再传与薛家似的话,也说林府这边要与宝二爷的婚配?

好好的姑娘,都被爷们给连带坏了!

紫鹃心里有气,可并不愿在此时给黛玉再添一层心事。昨日刚从荣国府里回来,兴许过不了几日又要有人淌着泪过来,念着老太太的名号叫姑娘再去。

她虽不言语,但这份哀愁还是被黛玉感受到。可眼下她连朝堂上的政斗都小小插上一手,却对这婚娶之事无可奈何——黛玉垂一下眼睛,收敛心神,当务之急的先是佛奴的事,佛奴脱身便是她自己脱身的时机。

紫鹃并不知贾母曾隐秘地与黛玉说起,这件事至今也只坠在她自己的心口。

自六岁来了京城,黛玉第一夜就睡在外祖母的碧纱橱中,岁月忽悠悠地过去,外祖母却在一夜间忘记她已经长大,再不是当年只弱弱哭泣的孩童。

“好孩子,你离了这边,又要上哪里去呢?”

“你母亲心狠,你父亲也竟忍心,只叫你一人在世上——我不顾念你,又顾念谁呢?”

“玉儿,那府里就你一人,你搬来住着,和你那些姊姊妹妹一处玩闹着,不正是让我放心?”

“玉儿......”

“玉儿......”

外祖母还带着病容,手紧紧攥着黛玉的手腕,一寸寸的暖,也有一寸寸的寒凉钻进骨头里去。

这每一句听来都是挂念,都是担心,可每一句也都在最凄惨的地方割黛玉的心。

贾母喝罢汤药,便有些昏沉着要睡去。她仰起脸,显露出方才隐没在阴影里的岁月刻痕。方才的话好像做不得数,又好像在这清醒混沌的交界处,她才露出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