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299)
是非对错无需他人论,只是午夜梦回,最严苛的判官却是自己的心。
一个北阆在前,方将军离开镇守几十年的‘故土’。而今换到南地,一州之隔就是窦止哀的家乡淮越。
“这总是于我们有利。”外面的嬉笑渐消,林言的声音却加了笑:“我们总是不愿战火烧到自家的,如今得了新的消息,实在是雪中送炭。”
黛玉还看着他,听他笑,自己的眉眼也松下来。她自个也在笑,声音里难得带一点狡黠。
“再有便是......好生犒劳柳公子的友人了。”
第185章
指尖处残血未净
滚沸的锅子里煮着红白肉,一个兼一个油泡子叠上去,破了,肉味便顺着迸溅的汁水溢出。
秦向涛听到身后的人吸气,那短促的一声也掺杂这愉悦的期待——等着今晚的庆功。
这是他所参与的第一场完整的胜仗,只是前面跟在大哥身后,后面混在军伍中,斩杀的敌人并不比最普通的兵卒更多。
——这不
是他期待的情形,不是他期待的战场,更不是他期待的‘英雄’。
他听兵士议论说他们那里的人会念咒下巫,当时嗤之以鼻,这时却疑心所言非假。秦向涛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连带习武生出的茧子都被洗泡得像是锅里煮的白肉。他伸开五指,见不到记忆中的粘稠,觉得是那血早已狡猾地攥紧他的皮肉,这会正在皮下某处鼓动。
大哥叫他的心别想岔了路,那时候他可能问了念咒的事?没容得秦向涛仔细回想,另一边又传来一阵欢呼。
“淮越州牧闻听此战告捷,特意嘱咐人送了东西......”
秦向涛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只觉得陌生,他抬起头朝那边张望,却也因此错过了身侧一个高鼻子千户略微改变的神情。
又有一人拍他的肩膀,两个影子压在秦向涛自己的影子上,秦向涛知道是他的父亲和大哥。
淮越与南城间隔并不遥远,一同犒赏也是两地的默契。林言派人送东西的举动并不突兀,但因为他自己的身份,秦家父子三人总怀着不一样的意思。秦向涛跟着父兄,看着当地长官跟着淮越的特使,听着那特使满口官话,却好像又觉到手上裹满粘稠的血腥。
“......仰赖诸将士戮力同心,荡平贼寇,保境安民。今此薄物,不敢屈说敬意,略表寸心......”
特使的嘴像是拿面团捏的,撕开、压合、撕开、压合,只是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他嘴里黑漆漆的,看不见牙齿,眯眼笑的样子不似一个活物。
风吹在擂鼓上,无形的锤敲出‘咚’的一声。秦向涛的眼前忽然亮起,原本形容模糊的特使分明面容慈和——甚至掺杂点慈悲的意思——秦向涛听到他说此地将士也有出身淮越,正许诺府衙中定会好生安置他们的亲人。
有人动容,有人动怒。父亲脸上满是感激,但秦向涛瞧得出他心中窝火。
长风还在咚咚击鼓,无战事的时候也平地起一番士气。淮越长官这一番话在兵卒们听来没什么空架子,在淮越出身的兵卒那里更是切切实实的好意。他们自己也收到家中来信,知道自新州牧来到,自家生活也好过许多。甚至他们姊妹妻女中也有投了夫人的学塾,顺着开商道的东风得了一番丰收。
于是他们更加热闹地谈论起来,谈论淮越的变化,谈起那位年轻的长官,谈起他送来的东西将为今晚的庆功作怎样的妆点。
“礼单尽在此,也请大人使人亲往过目。”特使笑呵呵看着兵卒欢喜,言语间滴水不漏,没给留下一点可以做文章的把柄:“如今敌寇仍在,万事万物都需谨慎,入口之物更是要千万当心。因此请大人、将军不吝啬人手,确保无恙,下官也算不辱使命。”
“劳大人多心,只是路途辛苦来此,自古又有一同劳军的惯例。此次再加检验,岂不是自家人怀疑自家人?”长官笑着,看去实在是豪爽大气的性子,叫人生不出多余的猜忌。
可特使也是笑,他眯起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只有漆黑,再出口的显然是此时不在场的那个人的意思。
“大人还是多加检验为好,若有差池,你我又如何担得起干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仔细着没有搅扰其余士兵庆祝胜利的喜意。长官和秦将军绷着脸指出两三个人跟着淮越的人去清点物什——一个长脸的从秦向涛面前过经过,紧接着又是一个高鼻子和一个宽脸颊。
这特使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从营地到营帐,每一句都有始有终,没有一点把柄可以下手。当地的长官也气闷,好不容易到了主帅营帐,愣是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小话。而秦将军还因为那‘威胁’暗自恼火,心底深处也有不知他预备如何的忧虑。至于他的儿子,秦向涛满眼都是那个淮越来的特使,可特使正撩开门帘向外张望,一番暗流涌动的口舌交锋之后,特使看着外围的兵卒却没了笑容。
他可能并没有注意到这会站在身边的是谁,只是喃喃地念着,端正和善的脸上笼罩着愁。
“本该阖家团圆的时候,怎么能够打仗呢......”
咚——
风停了,不知是哪里来得擂鼓声。
“是啊,怎么能打仗呢......”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处,沉甸甸的,手指扣住他的锁骨。秦向涛听见大哥吩咐他也去监督清点淮越之物,他没有辩驳,恭敬应是后便出了主帅营帐。外面的兵卒仍在庆祝,为打了胜仗高兴,为打了胜仗后还活下来的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