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300)
本该阖家团圆的时候——
特使的声音被兵卒的欢呼托举起来,比笑声更大,比寒风更冷。秦向涛独自一人往前走,他攥紧拳头,想着他的祖母、母亲和妹妹都在京城。
手上猛地一痛,秦向涛又一次抬起手。他原本以为一定洗净了的手原来还残存着血,隐藏在他的指甲缝里,不知怎么逃脱的。
这些日子,他就是用这样的手吃、喝、睡的?
肚腹中翻山倒海,秦向涛绷着脸继续朝前走。可他好像已经吃到了过分腻人的肥肉,喉咙里的东西压不住。
姐姐......他还有姐姐和外甥在宫中。
而皇上就要死了......
大哥叫他的心不要想岔了路,可那难道是他一个人的祖母、母亲和妹妹么?
地上的东西叫他恍惚以为南地下雪,抬起头又庆幸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少了父兄的盘问总是松快许多。
长风又起,远处擂鼓。秦向涛有些懊恼自己胡思乱想,路上耽搁,这会恐怕‘监督’不了什么。到了地方,果然人数了了,细瞧除了堆积的劳军之物,就只剩一个高鼻子,一个宽脸颊了。
“咦?”
高鼻子把宽脸颊摔倒在地上,隐隐约约,嘴巴一开一合,好像在说——
“这是叫我们跟着白白送死么!”
第186章
防冬害及时止损
临近傍晚总是变得安静,各家都预备饭食。一行行白烟升起,冷风扑面,寒热交替中叫方将军看到北阆的城池。
城墙上放着饼和汤,那原本是方将军的副将送来的,他刚把这些东西放下的时候,方将军还能听得到街上嬉闹的声音。而此时街上玩闹的孩子消失,讨生活的人也回去——他们总有一张凳子可以坐,即使歪斜或坡脚,但总是将安宁端得很稳。
南城的街巷就这样安静下去,但这寂静不是了无意趣。归巢的三只倦鸟映在汤面上泛着的油花里,圈套中困着一只威武的虫子。
方将军曲起左手手指,拿惯了刀斧,适应风霜的粗壮手指做不出精细的活计。他想要将虫子捻出来放生,可再张开拇指与食指时,那分食一碗汤的生灵连一具全尸都没能留存。
再往前去就是直面战场的南地,只是那边刚取得一场小胜,这时应该也沉浸在庆功的喜气里。
方将军端起汤碗,冷腻
的汤汁顺着喉管缓慢流下,好像未挤净水的湿纱黏贴在肠胃......
若是在北阆,一阵风来就把水凝作冰——
该有一把长刀把冰凌砍破。
方将军右手拇指一动,腰间长刀飞出一指。继而又好像‘做贼心虚’,他捏住白刃,又觉得南城的冬风还是太暖和些。
该有一把长刀把冰凌砍破!
就好像他修补北阆那几代都没人填补的深坑一样——
夜色平等地铺盖天幕,漫长的风刮过几座城池。与南地的城池相比,淮越还浸在年节将至的欢腾中。今年是难得的好日子,赚了些钱,买得了肉与新衣。前面的粮食虽短缺些许,但现今也渐渐补齐。真正耕种的农夫对此是真正的慷慨与宽仁,晚饭时加一杯佐餐酒,笑呵呵的,戏言‘之前又不是没饿过肚子’。
这份宽容反倒叫人生出十足的惭愧。
白鬃马在路旁停了许久,林言站起身来,衣袍上挂满了草屑和虫尸。他正与府衙的官员在城郊视察良田,杨大人又一次跌跤,只是这次不大走运,却把州牧也带倒。
杨大人急急起身,想把上峰扶起来,结果发现林言正就地趴好看根苗。
“我听那边的老农说,自药田具备规模以后,这边的虫害也不见了。”林言扑打着衣裳,翻飞的碎屑在半空下了场灰绿红黄的雨,在冬天也做出秋日般的万紫千红:“来年应是更好的收成,这下也能安心些。”
袍子总也拍不净,林言皱着眉有些苦恼,想着穿成这样回去,一准叫黛玉知道他跌了跤。他直起身,瞧一眼天色,庆幸提早跟姐姐说不必等他了。心里划过一点想念,林言转而拍拍杨治中的肩。
“杨大人,之后还是稍加健体才好。”
“大人取笑。”杨治中老脸一红,手背到身后,悄悄按一下自己的腰。
“看来这边无恙,灌溉与水渠都好,耕具修护也恰当。”林言对庄稼是门外汉,只见当地农夫的仔细呵护,便只说些自己帮得上的忙。叮嘱负责此事的官吏端正态度,不可疏忽乡民嘱咐。末了又提醒另做准备,防备冷冬。
“这边可有几十年没有真寒风过。”杨治中笑一声,又嘀咕道:“不过另作准备也好,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他念叨着挡风篱笆草木灰,林言这会却似急着回去,难得打断杨治中的话。
“你多安排些人手,叫人连夜装上。”
杨治中一怔,若有所思道:“是,下官知道,这就加紧人手,必不叫那冷气扰了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苗。”
白鬃马扬蹄踏步,空等了许久的宝驹终于能撒欢跑起。幸好林言也急着回去,不计较路上颠簸,倒叫白鬃马跑得很尽兴。
只是下车时却变成装了签的神卦匣,摇来摇去,转眼倾倒出一个‘上上签’。
“这是在田间跌了一跤,回来还被马儿拽着跑?”
‘上上签’的签文没维持一刻玄妙,转眼就在桌子前做了可怜兮兮的模样。林言已经洗过手,这会摊开手掌叫黛玉检查伤口,沾了草屑的衣裳更换,象牙白的常服在屋里变作暖黄。
“跌了一跤,倒叫我发觉些不一样的。”一根纤细的手指描着掌心的纹路,林言眨一下眼睛,轻轻牵住黛玉的手:“张老板那边群虫失首,我想着,我们得加紧把他们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