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306)
由是林言也失了结交之心,只打定主意,索性做一回‘铁石心肠’,直接给淮越换血。
他们当初拼命屯粮却是林言与黛玉商议后的放任的结果——这些商户刁滑,收拢商品自有自己的门路。以官府去跟外地粮商收粮不一定能经得住他们的后手,但同为商人,张老板正合适做一个先锋。
能收来尽量多,尽量好。他们做了,反而省去官府操心。
至于之后......
“牢里的那几个怎样了?”
“严加看管呢,只偶尔漏点风声。前头还算安静,这几日也开始嚷嚷了。”淡金的瀑布从壶嘴处倾泻,透亮的水柱之后,林言的嘴被折成微笑的弧度:“刚跟杨大人去书,无论那些商户明里暗里怎样拜见,一个都不许接受,只叫他们急去。”
“都说寻常市井打手蛮横,却不知他们也存一个‘义’字。而这些人下作卑鄙,拿了银钱,不管什么事都敢下手,才是真正的地痞、无赖。”林言一口气说到此,更是冷哼:“也只有他们会对本乡的良田下手,这许多年想来已经用得顺手。既然如此,在他们身上查出什么都不稀奇。”
“你跟他们透露那些商户服软的消息,他们自然也觉得是要被抛弃了。这样的人,也难有什么忠诚,从他们那里开了口子,那些下黑手的更无从抵赖了。”黛玉这时候才觉得心里的气松一些,面上也露出些笑容:“倒也好,正巧缺个好由头,把这些心思坏的全拆干净了。”
林言点头,却又有些欲言又止。这会说到商户,他看着黛玉的笑,忍不住想起与她相熟的许忆湘。
“许老板打算如何?这些人说脱了是为商不义,张家可是......”
“她有自己的章
程,即刻就能成行。“黛玉仍笑,她端起茶盏,热腾腾的茶气使她的眉眼有些朦胧:“你先将这一次的祸首查住,她那里便可脱身了。”
第191章
文武合预知死期
林言听黛玉说许忆湘有她自己的主意,虽不再追问,但心底还是生出些好奇。
张家的祸患一但事发,就不是一家一姓的纠葛,许忆湘若是想保全自己,总要尽快脱身才是。
可在林言看来,许忆湘和张家捆绑太深,实在不能轻易撇清关系。
不过不容得林言更多猜想,南城方将军的密函就打断了他的思绪,而主动上门的窦止哀更把原本在他脑海中盘旋的主意按耐住。
几十年前的淮越究竟是什么样,也许天上也悬挂着和今天一样的太阳和月亮。年轻的人没见过飞沙走石的光景,不知道那会淮越的日月比他初来时所见到的还要昏黄。今天的人隔着岁月,干瘪的颜色尚有朦胧强作解释。可在当年走过来的人却晓得凄冷,再怎样回味也只觉如收笔时沉下的墨点,晕染得一塌糊涂,白白毁坏一副好字。
因为见识过好天光,再要回到当年的样子,总也是舍不得。
“有人正盯着我。”
这是窦止哀跟林言说的第一句话。
傍晚的斜阳黯淡,遭枯竹过滤后,又被半开的窗一分为二,林言是第一次‘被邀请’到窦止哀的房舍中。他垂眼看了一看,分明是暖色的霞光,这时却给他的手镀上一层青白的色彩。
“是我自己找上门来就不妨碍?”
“陛下于你总有几分偏袒。”
林言在听到窦止哀第一句时都没有什么表示,听到这一句却险些喷茶。窦止哀见此发笑,探身问道:“你不信?”
“即便我想信,过往种种也叫我不敢认下来。”
“那你便看看师兄我——”窦止哀摇摇头:“太上皇年纪大了,也顾念起亲缘血脉,即使你跟他隔了二三代。”
林言没声响,只怪这两年仍忙着改朝换代,更奇怪却是前朝换今代。太上皇霸权多年,膝下子嗣圈禁无数,死了的也不稀奇。即便今上登基,叫今日看来却是不幸居多。这时候再说太上皇顾念血亲,实在也叫人听来发笑。
只是窦止哀的样子看起来太认真,林言不耐烦纠缠于这个话题,反问道:“师兄说有人盯着你,你追随太上皇多年,依旧不能叫他放心,还要我自己找来。他对你这样多年的忠臣都怀了警惕,更何况是我这样半路出家的。”
“话也不能这样说,毕竟,陛下已经老了。”
房中又冷下一度,炉子上咕噜噜热着酒。林言面前的杯子已经彻底冷下去,而窦止哀已经喝过不止一盅。
叫客人这样不尽兴实在失了礼数,可窦止哀在林言跟前也从来没讲过什么礼仪。他兀自又饮下一杯,没有看林言,只平静道:“最迟不过年后。”
冬风乍起,枯竹瑟瑟摇摆,彼此击打间如泣如诉。寒意折了脖子砍进屋里,吹皱袖摆,更使二人的脸色晦涩难明。
“这是宫里的消息,还是你自己的揣测?”
“我可能隐瞒,但从没蒙骗过你,是不是。”
对面的一张面孔也作了几十年前的月亮,半边罩在影子里,是窄而扁的下弦月。低沉着船一样捱在阴影旁,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沉到底,而不规则的边缘又在某一时刻代换作淮越的矮房——这又叫人恍惚生出一点笑,好像过不多久,就能在里面听到人声嬉嚷的热闹。
怎么舍得放开?怎么舍得叫前代的月亮又照耀到今朝?
“我以为你对太上皇忠心耿耿,毕竟,你当年宁愿和师父决裂,也要追随太上皇的愿望。”
“我与你不一样,你是师父养大的。自然情谊深厚,真切是师徒父子,他的不好,你即便心知肚明也不能轻易抽身。”窦止哀手一扬,窗户开得更大,风却反而收敛,伏低做小着栖在近旁:“可于我而言,师父一辈子都没来过淮越,太上皇至少驻扎过北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