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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不二臣(63)

作者: 游渔犹愚 阅读记录

“唉唉,怎么又说我?”秦向涛看戏不成被殃及,立刻明白不能给坏人好脸色。于是抬腿跨到榻上,反手把陈谦时扭住:“言弟镇日读书,练不出力气,怎么是我的过错?”

“你可小心,斐先生就在隔壁。”陈谦时假惺惺笑着:“叫他听见你数落他徒弟,仔细他骂你。”

“我还在呢,怎么就当着我的面编排我师父?”林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面上却笑着——他们在斐自山跟前也是这样闹的。

“我可不敢。”陈谦时好不容易把秦向涛撕吧开,坐直身子,整平衣服上的褶皱:“你师父连国子监的夫子都敢骂,我怎么敢多说。”

这一句话说来,林言脸上的无奈却是真切起来。他无意识描摹炕桌侧面的纹路,眼睛渐渐低垂,不知想着什么。秦向涛和陈谦时也静了,过了好一会子,才听林言说:“谦时,我离了以后,没人寻你不是吧?”

“我若说没有连坐是诓你,可是这不是你的错,我不在乎,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总是因为我的缘故。”林言叹一口气,漆黑的瞳孔又暗沉几分。

名士约莫总是倔强的,尤其斐自山成名太早,人至而立才经受第一遭挫折辞官。可那之后帝王三请,他虽未再入仕,名声却因此攀上又一高峰。

他的才学毋庸置疑,对于唯一的弟子也极为尽心。然而当林言去到国子监读书,夫子的教导难免与师父的理念有所差异。

斐自山不能容忍这一点,但他不羁惯了,时常忘记林言还在红尘里。

林言是他的弟子,自小如徒胜子,他不会轻言斐自山的不是。而陈谦时虽遭受连累,但他的父亲相当敬仰这位名士,于是最终也只得叹息一句。

“老先生越老越顽固。”

这个话题宛如被按进雪中溺死,三个人静默一刹,又不约而同地谈论起旁的事。

“说起来,当今允了省亲的事。”

“省亲?”陈谦时一怔,又了然朝林言看去:“还未道喜你外祖家出了位娘娘。”

林言哼笑,权当听见这份恭贺。他还记挂着秦向涛的一句,于是又问道:“怎么忽然说起省亲的事?”

“这回与往常不同——从前是往宫里跪拜,这会却是在家迎主子。”

“可有准信儿?”

“算是有了。”

秦向涛这样说,林言明白是十拿九稳的意思。

“若是建省亲别院恭迎......”

“我家是不预备的。”秦向涛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大的波动:“我姐姐虽也在宫里,可我家的脸面多是父兄拼杀来的,不必再使劳动我姐姐。”

他说到这里却是顿一下:“可是言弟,你外祖家恐怕是要——”

林言从前没听得什么传闻,可是秦向涛说得十拿九稳,他心里明白至少荣国府的省亲别院是一定会建的。秦向涛见他沉默,刚想开口,却被陈谦时一肘撞在肋骨上,嘴巴张开又闭合。

这会陈谦时总是在病中,林言又还要往荣国府去,因此他与秦向涛并未停留太久。只是回去的路途比来时要沉默许多,临分别时,秦向涛跟林言道:“有难处便与我们兄弟说。”

林言点点头,谢过他的好意,目送秦向涛策马离开了。

修建别院,最先想着的当然是银钱。

他的手指不自觉点上眉心,脚下的一层冰迸裂开。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黛玉的声音叫林言回神,他抬起头,发觉宝钗和宝玉都正向他看着。外面刮着寒风,屋里却暖和得叫人发昏。他仰起脸,抿着嘴笑一声:“暖风醉人,这儿却也不差。”

“这会也打搅宝姐姐许久,倒也该走了。”

“你瞧你,说是想我,才来找我。这会言儿说一句困,你竟是立刻把我抛舍了。”宝钗笑着,又道:“外头还冷着,叫手炉再热一热,你俩再回去。”

黛玉笑眯眯着应下,这时屋里座位又是变化,原本黛玉与宝钗、林言与宝玉各坐在一处。这会不知怎的,分明也没什么人变动,林家的两个却又‘难舍难分’了。

宝玉还等着他林妹妹叫他——跟从前似的,不论干什么去,林妹妹总会叫他一句——可这会却不是。

他竟有些茫然起来,一时竟想不起怎么就跟林妹妹生分了。

她分明还是如往常般与姊妹笑闹,只是......

耳边又是黛玉与宝钗轻声细气的言语,宝玉抬起头,隐约瞧见一绣着霁红的幔子透出紫色,笼着半角房屋,也框住黛玉的衣袖。可下一刻,林言揭开一角帘子,嘴上隐约说起外面又要下雪。更耀眼些的光透射过来,那些紫色的光晕好像是泅在布料上生出的水渍,这会捂到水里,立刻就不见了——洗去了。

黛玉站起身,还没忘了跟宝钗笑上几句。可她忘记叫宝玉了,她原就没想着跟他一道离去。只是冲着屋子里说话,跟许多人道:“我可要走了,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的。”

“林姑娘这样说,下回我们可得坐实了的。”

过分热闹的声音把宝玉的心声压盖过,他愣愣看着黛玉,却觉得自己与她却像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烟雨。

雨丝把她的眉眼洗涤得更加清晰,可宝玉却不敢认定自己这时在她心中是什么痕迹。

许是阳光太密,又或者心音紊乱,眼睛也看不清。宝玉莫名觉得林言朝他看了一样,好像是笑的,又好像只是沉甸甸打量着他。只是当他再认真去瞧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过分生硬的侧影,那墨玉棋子一样的眼珠遮住大半,微垂着,很乖巧地望着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