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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娘子创业记(美食)(191)

作者: 小蚂蚁九九 阅读记录

杜时笙笑容欣慰,眼圈微红,摇头道:“不急。”

这画若是有了下落,说不准,阿耶阿娘的身份,也能有些线索,杜时笙心中,极是期盼。

这时,何青止住了咳嗽,心中为杜时笙能找到阿娘的遗物而欢喜,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还不待何青走至门边,便见那两扇木门被一把推开。巧环一脸焦急地跑进了院中,口中喊道:“小娘子,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高城满夕阳,余晖遍衣裳②。

杜时笙和巧环走后,何青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眼神不停地向院门瞟着,连这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肴,也不曾再下箸。

温功年倒是乐得一人独享。

见杜时笙不在,他也放开了怀,拿起青梅露的瓷罐,便直接对嘴直饮。冰块已化得七七八八,青梅露的酸甜之味被冲淡,但却仍旧十分清凉解暑。

“仲颖啊!你当真应该也喝一壶这青梅露,去去你心中的浮躁之气!”温功年语重心长地说道,“既说了不用你去,你从容在这里吃饭便罢,她家里婢子跟着,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何青一怔,转头看向温功年。

只见他满眼的意味深长,何青立时便知,自己的心思,是被他瞧破了。

就这一眼,何青便有些泄气。今日那种不详的预感,伴随着对她的担忧惦念,一同袭上了心头。他只觉自己犹如一只被戳破了的孔

明灯,重重地从夜空里,摔了下来。

温功年默默将另外一罐青梅露递给何青,说道:“某年轻时,也算是在算学领域,无人能及。年少风光之时,某也有个心悦的女子,可惜,某一直醉心于算学,迟迟未曾去她家提亲,最后,她嫁了旁人。”

何青闻言一怔,定定地看着温功年。

温功年的脾气颇有些执拗,年轻时,他终日沉迷算学,被国子监之人称作“算疯子”。待他辞官回了老家之后,又变作了一位,日日沉迷于泥塑陶瓷的温二哥了。

温功年不以为意,双眼只看着桌上的梅子小排,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她嫁人之后,某便终日郁郁,还傻乎乎的去找人家夫君的麻烦。后来……你也知晓,某这算学博士便也不做了。”

温功年说的,便是自己年轻时之事。

正如他所说,他找了那女子夫君的麻烦,却被人打了一顿,打伤了头,脑子不如从前灵光,记性也差了许多,于算学上的造诣,便就此为止了。

原本,他也仍能留在国子监,谁知,那女子的夫君颇有些家世,时不时便会找他麻烦。温功年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一怒之下,愤而离开了国子监,回了安陵县老家。

“回了老家之后,没几年,她便守了寡,被夫家赶了出来,也回了老家。”温功年一边吃着胭脂藕,一边说道。

那胭脂藕,酸酸甜甜,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她为他人妇时,某日日念着她,可她得了自由身,又回到老家时,某却日日念着算学。”他自嘲地笑了笑,“就这样浑浑噩噩,以酒作伴,某便蹉跎了好几年,也耽误了她好几年。”

他夹了一块胭脂藕给何青,语重心长道:“这人生啊,便如吃饭。某吃梅子小排时,便想尝尝胭脂藕的脆爽,而吃胭脂藕时,又想梅子小排的鲜香。这两样菜肴,味道从不曾改变,只是,某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想吃哪一道而已。仲颖,你可明白了?”

何青微微垂下眸子,温功年的话,犹如那带着冰的青梅露,让他的躁动的心,平静了许多。

温二哥说的没错,自己原以为,过去之事已尽皆放下。而实则,对她的这份心悦,总是犹犹豫豫,不敢言明的原由,还是自己的内心。

曾经,他心中是青云之端的豪情,可一朝坠落,不甘、怨忿和绝望便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他用了几年的光阴,游历大江大河,将胸中壮志写成书籍,直到遇见她,方才找到内心的片刻宁静。

然而,温功年的这一番话,才让他真正明白,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并不是对往事的难以启齿,抑或对未来的不确定,而是,他随着当年之事,一同丢失的自信。

他不相信自己,便不知道自己所求,到底是对还是错。是以,他并不敢迈出那一步。

温功年的话,犹如这盛夏的一束日光,照进了何青的心间。他此刻,忽觉身闲心静,万事清明。

现下,他需要先理清自己的内心,才有资格再去思及其他。

“谢温二哥此番肺腑之言!”何青举起酒杯敬道,“愿你我二人,从此嗔恨不生根,怨念不生起,拨云见日,守得天明。”

温功年看着何青一双清澈的眸子,因激动而泛起的一片华光,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他也端起酒杯,大笑道:“好!”

二人难得如此畅快,便一直饮酒说话,从陈年往事,聊到余生打算,又从焱城经商,聊到安陵县的晏禾瓷器铺子。

何青许久,也未曾这般酣畅过。因此,直至二更天,他和温功年才醉醺醺地睡下。

翌日晌午时分,何青才朦朦胧胧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此时,温功年已先一步去了坊市,置办苏禾安排的采买单子。

宿醉的不适,让他一时有些恍惚,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待他脑中清醒些,方才想起,昨日杜时笙匆匆回去,也不知如何了。

这时,院门口的拍门声,更加急促了。

何青心中惦念着,跌跌撞撞下了床,急忙向院门走去。

“杜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