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娘子创业记(美食)(52)
“要说这杜娘子啊,当真是个奇女子。”黄录事喝了一口羊汤,笑道,“昨日她又是画又是分析,竟有点刑狱老手的样子,可谁又知道,她竟只是朝食摊子的掌柜。”
说完,黄录事欲将那盘中最后一块孜然排骨收入碗中。谁知,魏修晏的筷子却先他一步,黄录事自是不敢与之相争,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吃春盘。
“伯言不知,昨日我给韩公和杜娘子送餐食,不想杜娘子竟以春秋之法,说的韩公哑口无言,韩公直笑称杜娘子有趣。当真是个促狭的小娘子,哈哈……”宋子谦放下筷子,给几人绘声绘色讲昨日的情景,面上不无骄傲的神情。
魏修晏瞥了宋录事一眼,脑中想到韩言那个老顽固张口结舌的模样,嘴角不由上翘。
“不就是个朝食摊子掌柜吗?怎的就被你们说的如此神乎其神?”萧潼大口吃着胡饼,有点不大相信。
“非也。做生意便如做人,以诚为本,又善于掌握机窍,无论做何事都必是拔丛出类者,又何必在意出身。”宋录事与杜时笙略为相熟,见萧潼有些瞧不起杜时笙出身的样子,便用杜时笙与韩言所说之话为她辩解道。
萧潼见宋录事认真的模样,觉得好笑,笑道:“哈哈,你说的似是心悦她一般!”
他原本就粗俗些,又心直口快,此时并没有旁人,便脱口而出了。
宋录事立时面红耳赤,只埋头吃饭。
黄录事正要开口责备萧潼,却听见魏修晏先一步开口道:“萧司直,快些吃饭,待天亮了,你再去柳家老宅附近盘查一番,搜寻一下是否还有尸体残骸,再抓只啃食尸体的野狗,瞧瞧是否中毒。”
“啊?寺正,这饭还怎么吃了……”
萧潼想起那尸身的模样,立时胃口大减,心中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大声反驳。因为,每次魏修晏叫他“萧司直”之时,必是对他办差有何不满。
萧潼回想许久,难道是因为发现尸首之时自己并未第一时间赶到?那也是寺正安排自己与他分开,去邻村查看的啊。
“嗯,这春盘酱料很是特别,好吃得紧!寺正,改日让我家夫人去上门学学吧!”黄录事见气氛不对头,便开起了玩笑。
魏修晏听了,蹙眉犹疑了一下,仍是下了筷去。
荠菜的清甜配上和着蛋液蒸出的酱料,味道倒是,可以吃,魏修晏微微点了点头。
而另一种微酸的杏子酱,倒让他觉得,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间,他好似听见了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和清哥哥,你不爱吃春盘吗?”
黄录事看了看魏修晏渐渐缓和过来的神情,心想,杜先洵一个水部郎中,到底是如何与魏家相熟的?
几人在情绪高涨中开吃,又在各怀心事中结束一餐。
吃毕,萧潼没精打采去城外柳家老宅查看。魏修晏则独自骑马出了大理寺,一路疾驰,赶回魏府。
门童睡眼惺忪地开门,见是魏修晏,忙牵过马送去马厩。
魏修晏一路回到自己房间,叫来小厮守住门口,只叮嘱自己两天一夜未睡,不准任何人进门打扰。
他将门死死关了,迅速换了一身仆人服饰,戴了一顶斗笠,避着众人,悄然从后门出了府去。
第33章
魏家在曲池坊有个宅子,曾走过水,半间宅子已被烧为黑炭。
虽然以魏家的财力,不至于重建不起,但十多年间,魏家确实从未修葺重建过此宅,除了一个守夜人在这宅中当值外,这宅子便一直处于半废弃状态。
魏修晏独自一人疾行至宅子,从角门进入,经过那未曾烧焦的半边宅子之时,他步履渐缓。
看着杂草丛生的园子,斑驳脱色的游廊,魏修晏垂下眸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只大赤乌飞过,“呱呱”叫个不停,声音聒噪又凄厉,将魏修晏从回忆中唤回。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抬步快走,走至那烧至焦黑的半边。
有一穿着粗布衣服的守夜人,正坐在一段烧焦的廊柱之上,只是,他今日戴了一顶斗笠,遮住了半张面庞,与这黑夜相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魏修晏伫立一旁,盯着那守夜人略显单薄的身型,问道:“你可想好?”
那守夜人听了魏修晏的话,冷笑一声,凄凉道:“魏寺正,某当真还有的选吗?”
魏修晏沉吟不语。
那守夜人的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梆子,骨节处因过于用力而变得通红,与白皙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胸脯起伏数次后,那人终是长叹口气,道:“某寻了莺儿数年,听说她被卖进了凌王府,便费尽心机,进了凌王府。刚刚与她相认,某还信誓旦旦与她说,定会想法赎她出府。谁知,李淇这个畜生……本以为亏欠莺儿的,日后定能悉数补回,未成想,某这个阿兄,竟成了莺儿的催命符。阿娘临终的话,某还来不及告诉莺儿……”
说到此处,那人竟开始泣不成声。
见一个男人哭成这般模样,魏修晏不禁有些动容。
“现下李淇已死,想来令妹之仇已报,只是,令妹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不希望兄长如此以身犯险。”
魏修晏说完,抬头望了望皓月长空,不知当年那事发生之时,她是有多害怕惊惧?自己若是有机会,是否也会以身犯险?
那人咬紧了牙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若是再有千次百次机会,某便杀他千次百次!”
听他说完,魏修晏又问:“你为何信我?”
那人听了,苦笑一声,反问道:“魏寺正为何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