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鹤(109)
阿竹像是从抛扇子里难得分神看了眼门口的人:“劳烦宋女医挂心,还能抽空问我,我好得很。”
“那就好。”
宋婉知道阿竹用了自己的膏药与方子,那她自是有自信保证不会有大问题。
那眼下,只有问话白芷这一件事了。
白芷跟着自家娘子到了前厅,转头瞧见上位坐了个人,再定睛一看,是那个宁王世子。
这人一袭绯色官袍,衬得眉目俊朗明丽,左手轻敲着桌案,孤身坐在檀木椅上,听到响动寻声看过来,气质那般落拓不羁。
白芷不小心与梁恒对视一眼,
好似被他眸中的锋利蛰伤,连忙缩了下脖子,有些害怕。
宋婉适时拉住了白芷的袖口,柔声道: “我来问你,别怕,如实回答就好,不知道也无妨。”
“…好,”白芷不敢抬头看,向宋婉这边缩了缩身子:“娘子你问吧!奴知无不言!”
宋婉知道白芷没有与男子相处过,更何况还是身份显贵的男子,现在一下子走到别人面前,心中有些慌怕是正常的。
她领着白芷坐到客座上,看小丫头缓了一会,才问:“那日我见你看到孙大人,喊他是孙二公子,莫不是你曾认识他?”
听到宋婉的问话,白芷僵住了,她悄咪咪抬头看了一眼宋婉,眼神透露着复杂的情绪。
几番后,白芷在宋婉和梁恒看似不急实则饱含催促的目光中忍不住了,她余光瞥了一眼主座那位的绯色衣角,而后收回余光,贴到宋婉耳边轻说了一句话。
她这番举动,若是其他贵人瞧见,定要治白芷一个不敬之罪。
但梁恒好脾性,反正宋婉都会告诉他的。
梁恒这么想着,全身放松地半靠在椅背上,左手支着头,神色懒倦地瞧着宋婉的侧颜。
宋婉听完白芷的话,原本淡然的神色有一瞬间惊愕,她眉头慢慢蹙起一川水,把梁恒看的有些心惊起来。
梁恒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不会是什么话本子那种救了郎君,妾以身相许的桥段吧?
随后,他见宋婉转头看向自己,面色有些歉意:“大人,这孙阅古孙大人,他好像是…”
“是妾的竹马。”
梁恒觉得眼前一黑。
但宋婉又加了一句:“也是与妾定下婚约之人。”
梁恒还没缓过来,这一句如泰山一般的话力如千钧般地又砸在脑门上。
得,还不如话本子桥段呢,那样自己好歹能夺回来!
第63章
那日回家晚了些,孙阅古刚进门,孙夫人身边的仆妇便赶脚着催:“小郎君,老爷夫人都在等着呢。”
“知道了。”
孙阅古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起皱的衣衫,用手掌来回搓了搓,也不过稍稍抚平些。
父亲最厌恶为人衣衫不整,平日总耳提命面正衣冠是君子必行之仪,不可一日荒废。若是殿前失仪,可是死罪。
当时,孙阅古苦涩地勾唇笑了笑,还庆幸自己连圣君的衣角都看不到。
怪他今早走的仓促了些,穿的还是前几年的旧衫,一天奔波下来,老旧的布料难免起了许多褶皱。
孙阅古舒了口气,将怀中的书递给小厮,自己快步到正厅外,隔着一扇门,他忽而步履霎停,默默听了一会,才推门而入。
房间内的谈话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静了片刻,而后孙夫人才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慢慢地走入烛火照明之地。
她招呼着:“回来了?快坐下吃饭,就等你一个人了。”
进来的孙阅古看了一眼主座上面色严肃的爹,不答话。
孙夫人也随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见到自己夫君黑着脸不说话,她在桌底下偷拉了下这人的衣袖。
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拉住,孙大人瞥了一眼身旁的夫人,他斥责的话卡在喉间,顿了几番,才沉声道:“吃饭吧。”
“是。”
孙阅古坐在两个妹妹身旁,与主座的孙大人仍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孙夫人盛了碗莲藕汤递给孙阅古,开口说:“你大哥今日带兵巡夜护城,不回来了。”
孙阅古恭敬接过,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一顿晚饭就这么安安静静用完,看着各人都已放下筷箸,孙大人轻咳一声:“早些休息吧。”
他震袖起身,低头看了眼垂首恭敬站在身侧的孙阅古道:“阅古,你随我去书房。”
说罢,孙大人便抬脚先行走了,孙阅古安抚性地看了一眼神容担忧的母亲和两个妹妹,也跟了上去。
孙夫人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身旁的小女儿娇滴滴道:“二哥看着闷,实则性子倔的和大哥一样。”
“静怡,”孙夫人闻言,有些不满:“这些话可别在外人面前说。”
孙静怡笑嘻嘻地贴住孙夫人,揽着她的臂膀摇晃:“这是自然,母亲别拿静怡当小娃娃。”
一旁身着青色衣裙,面容清丽的女子掩唇笑了一声,眼波流转:“是,你不是小娃娃,在山上还那么不知礼数。”
孙静怡“哎呀”一声,告状:“母亲你瞧,分明是要嘱咐静和姐姐不要在外人面前胡说才是。”
被这两个女娃娃搅了心情,孙夫人顾不得为孙阅古担忧,只拉着两姊妹回闺房,两旁的仆妇为三人打灯,年轻的说笑声随月光填了一路。
彼时书房内静悄悄,孙阅古站在父亲的书桌前,看着父亲一页页翻过自己的书卷。
孙大人的眉头一会紧锁,一会放松,颇为复杂。他细细翻看完后,才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既是写的不错,为何不得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