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风(73)

裴枫为什么会误会自己和云辞的关系呢？而且，他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搞得他好像自己爹。

还是……

云舒意困惑地站起来，向书桌走了几步。

从裴枫那里抢过来的钥匙圈还搁在桌角上，那只丑青蛙被她随手扔在了旁边的空箱子里。

笔筒里，随意斜插了只彩旗，正是裴枫送自己的那只。

云舒意静静地看着这面彩旗，恍惚间觉得，那个爬上最顶端，利落拔下旗帜的人不是裴枫，而是自己。

她安静地站着，沉默了几秒，忽然拣起钥匙圈，另一只手抄起青蛙，走出了房间，在裴枫的门前停下。

不敢思考太久，她抬手敲了敲门。

低沉悦耳的一声“请进”，礼貌又隐含疏离之意。

云舒意走进去。裴枫应声看来，他轻飘飘瞥了云舒意一眼，搁下手中的笔，转过身看她。

罕见的，云舒意动作明显迟钝。她犹豫着走到裴枫面前，将那只青蛙玩偶往裴枫身前递了递。

裴枫垂了垂眼，低眉瞅了眼，慢吞吞伸出手，接了过来，搁在自己膝上。

云舒意于是又将那个钥匙圈往前递了递。

这次，裴枫抬眉，瞟了眼云舒意。他没有立刻接过去，而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良久，才抬手接了过来。

钥匙圈太小，他伸手过来时，指尖不免与云舒意的指尖触到，云舒意身体微不可见地战栗了下。

“还你。”顿了下，云舒意战略性地往斜下方扫了眼，“水晶球我就不还你了，你说了，送我的。”

“嗯。”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身子往前倾了倾，问云舒意需不需要椅子。

云舒意摇头说不用。

本来做完这些她就该走了，但云舒意总觉得还有些事没做。

裴枫看出来了，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穿过林叶的间隙，透过纯净的玻璃，静谧而又安宁地洒在两人身上。

云舒意略显局促地站着，裴枫则仰着头，慵懒地倚在座位里，认真而专注地望着云舒意的眼睛。

云舒意渐渐放松下来，她组织着措辞，问裴枫：“那天，如果我没有出声，钥匙圈你会给那小孩吗？”

说完，她紧张地等着裴枫回答。

裴枫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轻却坚定：“不会。”

“因为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

云舒意轻眨了眨眼睛，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她下意识问：“为什么？”

裴枫笑了，“转送他人的礼物是不礼貌的行为。”

“……”

这话说得挑不出错。

云舒意心里突然冒出些苦涩。

“那如果他要的是其他的呢？你会给吗？”

这次，裴枫迟疑了，他看着云舒意，如实回答：“可能会吧。”

这就是会了。

云舒意握了握拳，有些难过。

“你给他做什么？”

“他就是一小孩啊。”

“那明明是熊孩子。”

“……”

裴枫嘴唇张了张，他想说什么呢？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和小孩计较什么呢？

我不在意的。

又不麻烦。

想了很多很多，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枫僵硬地抬了抬手，不敢置信。

云舒意，这是又哭了吗？

他站起身，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本想递给云舒意，鬼使神差的，竟自己拿了，捏在指尖，一点一点的，轻柔而仔细地为云舒意拭去眼泪。

云舒意原本还强忍着，这下干脆不忍了，直接哭出声来。

裴枫不是没见过眼泪，也不是没见过云舒意的眼泪，却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放声痛哭。

他抬起手，犹豫了两秒，最终轻叹着将她搂入怀中。

他手掌轻轻覆在云舒意后脑勺上，肩膀感受着云舒意的颤抖。

疲惫容易让人放松警惕，长夜易使人思维迟缓，裴枫一直清醒，这一次却想难得糊涂。

“我不想你受人欺负。”怀里的姑娘哽咽地说。

“好。”

这一声好来得太突然，也太顺利，云舒意抬起头，仰看着裴枫。

她眼睛红红的，泪痕未干，却是勉强止住了泣音。

裴枫再一次重复：“好。”

云舒意沉默了许久，脑海里飘过无数个画面。

先是小男孩眼睛一望过来，裴枫就往自己旁边一靠，嬉笑着说让自己帮忙藏个东西。

再是明明那么多人，陈海却偏偏只留下了裴枫做事。

然后是很多人的评价。

她翻过那么多记忆，发现关于裴枫，竟然找不到一句关于拒绝的话。

他对人，似乎永远是笑着的。

所有人都说他好，这可真是一件不那么好的事。

云舒意吸了吸鼻子，退后一步，抹干净眼泪，仰起脸，很认真很认真地看他，跟他保证：“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似乎是觉得好笑，裴枫强忍着嘴角抽搐，附和她：“好。”

眼睛里闪烁的，分明是漫不经心的笑。

“好啊，那为了不让我们大小姐伤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云舒意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这傻瓜，他可能都不觉得别人在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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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照例举行全校晨会。

只不过，这次的学生代表发言是裴枫。

云舒意站在乌压压的人群里，看着主席台上姿态从容、温如朗月的裴枫，内心深处不由得生出几分骄傲。

是她喜欢的少年。

那么多人里，她有着和他最亲密的关系，最紧密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