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雁(120)
“呃……”陶羽抹了一把冷汗,“殿下这就把顾侯称作舅兄了吗?”这事儿顾娘子知道吗?
“有问题吗?”卫柏挑眉。
“呃,”陶羽拱手,“臣相信,以殿下的心态,无论做何事都会成功。”
卫柏自嘲一笑。他又陷入了沉默,少倾,他怅然一叹:“孤似乎陷入了一个死结里。”
“这……”
“算了,你也说不明白。歇着吧,最近你也挺辛苦。”卫柏站起身。
“不如殿下辛苦。”陶羽连忙伏拜。
卫柏掀开门帘,再次走进夜色。
——
卫柏回到大帐门外,见帐里灯火依旧,心知他离开没多久,顾雁应该没睡。可他现在就算进去,也无非与她继续沉默以对,互相怨愤。
他干脆站在门外,抬首望向星空。
片刻,一队巡逻兵经过,远远见颖王站在大帐外,正要见礼,却见颖王竖起手指,摇头轻轻“嘘”了一声。巡逻兵当即噤声,只拱手一礼,继续前行。
远山在夜空下勾勒出起伏的黑影,山峦之上,繁星闪烁。卫柏孑然而立,默然看着天地寂寥。许久许久,他都没注意到,那队巡逻兵都来回了四趟。
帐内灯火熄灭。卫柏察觉到了,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有脚步声匆匆赶来,原来是巡逻兵将颖王站在帐门之事,报告给了都尉。严义闻讯赶来,自是要看看主公发生了何事。
卫柏见严义到来,便迈步上前,把他拦在离大帐稍远的地方。“孤没事,不必惊慌,就在这站会儿而已。”
“那……”严义虽然不明白主公为何要半夜站着看星星,但忠诚使然,他也背着手抬头看起星星,“那末将陪你。”
卫柏失笑,轻声道:“孤在等她睡着。好了,你回去睡觉吧。”
严义惊愕地睁大眼,回头看了看黑黢黢的营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巡逻兵队伍换了班,又往返了十趟。卫柏估摸着时间,终于掀开帐帘,走入大帐。
帐中漆黑一片。
但卫柏对帐中陈设十分熟悉,凭着感觉,他踩着黑暗,熟练绕过屏风,来到卧榻边坐下。她果然睡熟了,呼吸安静平稳。
他悄然握住了她的手。一别五年,她的手似乎消瘦了些,但指腹的茧子更厚了。他反复摩挲她的指茧,磨出若有似无的痒。半晌,他低下头,如往日习惯那般,轻轻咬了一口她的指尖。
她依然沉睡着,没有反应。
卫柏轻手轻脚地上榻睡在她身边,又轻轻抬起她的头,将手伸到她颈下。她似有察觉,软绵绵地哼了一声。他浑身一僵,又不敢动了。直到她再次深睡,呼吸平稳。卫柏这才继续将她抱入臂弯,俯首轻轻一吻她的额头。
其实,顾雁虽然已经睡着了,但她仍被这些动作弄醒了。只是,白天她消耗的情绪太多,此刻她累得根本睁不了眼。半梦半醒间,头脑昏昏沉沉,已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恍惚间,她以为还在自己的小家里。
很长一段时日里,她总是等着鄢平宣回家,等到深夜睡着。他回家后,便会轻轻上榻抱着她。
于是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抱住榻上之人的脖颈,依偎着他,呢喃道:“平宣阿兄……你回来啦……”
卫柏瞳仁一颤,心脏猛然收缩,似被刀割,浑身亦如遭雷劈般,僵硬不动。
第65章
卫柏闭上眼,将顾雁搂在心口。
我不是鄢平宣……
他很想说出口,又怕吵醒她。就算他说了,也许让她更厌烦。卫柏只好默然叹息,忍着心绞,抱着她静静躺在榻上。方才在门外站了快一个时辰,抵不过浑身疲惫,他终是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卫柏猛地睁开眼,从沉睡中惊醒。如往常一般,他又觉莫名心慌。然而下一瞬,他感觉到怀中正抱着她。淡淡发香飘入鼻尖,她的身体随呼吸缓缓起伏。
不是轻飘飘的几张纸,而是鲜活的她就在他怀里。顷刻间,心慌烟消云散,卫柏只觉心底空洞全然填满,万分满足。他微微侧首,贴着她的发顶,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今日在人群里再见她的那一眼,他便知道了。
不管她叫容娘,还是叫顾雁,他自始至终,只要她本人。
只要她。
卫柏重新闭上眼,静静拥着怀中的她。
——
第二日,顾雁懵懂睁眼,瞬间清醒过来。
她竟枕在卫贼臂弯里睡着,还抱着他的腰。明明记得昨夜是独自入睡的啊,他何时又回来了!她垂眸想了想,依稀记得……昨夜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平宣阿兄回来了……啊!难道那会是卫贼!她还抱着他喊了平宣阿兄!
心跳顿时砰砰乱撞,顾雁后背骤起鸡皮疙瘩。她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啊啊啊啊!
一想起鄢平宣,她便深觉不安,心腔瞬间塞满愧疚。因为……当上头的情绪平静下来,她悄然抬眸,睹见卫贼英挺的侧脸。大帐窗外透进晨曦,他的脸似乎披上一层淡淡光晕。她的心竟然,克制不住地悸动。
啊啊啊啊啊!
理智在疯狂劝诫,这样对不起平宣阿兄,她不能这样!可是,她刻意尘封在心湖深处多年的心动,竟又在这个清晨,如此轻易的掀起尘嚣,卷土重来。
啊啊啊啊不行!卫贼昨日行
事太过可恶!她还是很想骂他!而且家人尚陷囹圄,平宣阿兄定感羞辱和难过,她如何能心许卫贼!
顾雁恼得抬起头。刹那间,她睹见卫柏敞开的衣领里,肩头有一枚深陷的牙印,还有一摊凝固的血迹……啊?她昨夜竟咬得这么狠!他为何没有处理?但牙印被衣裳遮了一半,看不真切。于是她缓缓伸手,想把卫柏的里衣掀起来些,把牙印伤痕看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