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雁(31)
卫柏恼意更甚:“但她总说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嗐,小娘子都害羞,哪会当面说对郎君有意。主公只需继续坚定态度,教她宽心!”
卫柏眸露狐疑,沉默下来。忽然,他咬牙道:“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流民女,何至于让孤如此上心!”
严义一懵:“啊?主公身边的流民女,不就是容娘?”
然而颖王再没说话,只加快脚步走远了。
严义疑惑转头,看向旁边老侍从。老者满脸嫌弃,一副“就你话多”的神情。
——
第二日,天色将将泛青。顾雁刚醒,房门便咚咚响起。
“稍等!”她打着哈欠爬起身,匆匆披好衣裳。打开门,见一名颖王身边的侍从等在外面,对她颔首一礼:“请娘子尽快收拾,随驾出行。”
“啊?”顾雁彻底清醒过来,“殿下今日要出行?让我随驾?”
“反正上头吩咐下来,让奴来请娘子。娘子动作快些,半个时辰后出发。奴在院里等着。”
“啊,好,多谢。”顾雁一头雾水地关上门,开始飞快洗脸梳发,收拾衣裳。临出门,她看到案上写好的文稿,终是将它拿在手里。
刚出门,顾雁便见石榴拎着竹叶扫帚走进院里。那扫帚轻轻一抖,洒落一地露珠。“容阿姊这么早去哪呀?”小姑娘洒扫园子,每日天不亮就得干活,这会都已扫完回来了,还双目炯炯,精神十足。
她简单说了随行一事。石榴弯眼笑得意味深长:“容阿姊可要抓住机会。”
顾雁无奈摇头:“快回房歇着吧。”
“哎!”石榴清脆应声,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容娘子,请吧。”侍从在前抬手,转身引路。
“好,”顾雁抱着戏文和包袱,随他前去。
一路走着,她不禁思量,卫贼又要做甚?想到那日,他略带凉意的唇触在颊上……她连忙甩头,把那画面抛开。可这两日没见他,又忍不住想他到底在做甚。推开他归推开,让他看看戏文文稿,也不是不行……
这般胡思乱想着,侍从带她来到王府正门。
颖王车驾候在门外,紧跟着齐整威严的麾仗。严义领头,一队宿卫列队周围,整装待发。顾雁跟随其他侍从,站在门口等候的队伍里。
看这阵仗,比颖王平时上朝要隆重得多,这是做甚?之前就听说,颖王攻克江州后,获赐等同天子的旌旗仪仗。如今亲眼见到,对他那半分心软顷刻又烟消云散。
她闭上眼忿忿想:不就是与他做戏,没什么好心软的。
这时,府内一阵脚步声响起。周围人纷纷躬身,齐声念唱:“恭候殿下。”
顾雁连忙一道垂首行礼。
脚步来到她身前停下,一袭石青色衣摆映入眼帘。
是卫贼。
“见过殿下。”她柔声礼道。
对面一片沉默。少倾,他宽袖一摆,继续迈步出门。
心头忽然窜出一股烦躁,顾雁愤愤腹诽:什么了不起的!她更不想理他呢!
想着想着,她不禁把手中纸稿捏皱。
随着颖王上车,侍从们陆续下阶列队。这时,一脸慈祥的老侍从来到她面前,笑道:“容娘子,请上车。”
“啊?”顾雁愣住。眼前仪仗队伍里,除了颖王
车驾,再就是装箱的辎车,她上哪辆?
“是殿下的车。”老者适时提醒。
顾雁愕然。
颖王车驾静候阶下,清风徐徐撩动车帘,车中人沉默不语。
“哦。”顾雁压着骤然乱跳的心,跟老者上前,踩着杌凳上了车。
她刚进车厢,便见卫柏斜倚凭几,垂眸望来。一见她,他瞳仁微微放大,身子略微挺直。
“殿下。”她又唤。
卫柏却淡漠转头,看向窗外。
顾雁再次捏紧纸稿。
全天下最最最讨厌的人,就是卫贼!是!卫!贼!
第18章
顾雁一时僵在车厢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厮到底是什么意思?把她叫上车,又对她不理不睬。
片刻后,卫柏终于冷冷道:“坐下。”
顾雁强压着心头不痛快,提裙坐进车厢。
冷静,冷静,想想目标,不跟贼人置气。她闭眼调整着呼吸,紧捏纸稿以平复心绪。
随着卫贼一声吩咐“出发”,车驾缓缓前行。
车厢很宽敞,两人坐在里面也不拥挤。卫柏面前还有一方小案,他斜倚凭几,手撑额头,沉默地看着窗外。车内铺满厚实软绵的褥垫,顾雁垂首踞坐,背靠微微摇晃的厢壁,还算舒适。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单看车队辎重,应是远途。又带着仪仗,就不是出征。要不还是先问清楚,也好有个准备。
“请教殿下,此行去往何处?”她温婉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卫柏静默片刻,才道:“武望山。”
他说完也不解释。顾雁暗暗恼火,又腹诽了一遍卫贼,暗自思量起来。
武望山是汝平郡的名山,有座香火鼎盛的玄阳祠。当年那对赠梨的夫妇,就是去那上贡的。这厮不是要拆司隶境内所有玄阳祠吗?这般大阵仗去武望山作甚?难不成要亲自监工拆祠?
顾雁思量着,目光落在卫柏面前的小案,上面摆着一道卷轴,最外侧写着——天石祥瑞赋。这不是那日书佐呈上的文赋吗?跟武望山有何关系?
卫柏瞥了一眼她:“想看就看。”
啊!好烦!这厮每句话都惹她生厌!
顾雁暗暗捏拳,按下恼意,倾身拿过卷轴打开。
“兹闻近日,武望山下,天降奇石,谶言启世。烈烈玄阳,授命于颖……”顾雁一目十行地看过去,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