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天生一对(15)
老太公好肉好酒的事情萧临早知晓,没想到母亲把萧家管得这么严,还有人敢阳奉阴违为老太公买这油荤之物。
而且他并不认可崔兰因的做法。
萧临道:“你可以告诉母亲,为何要自己做这样的事?”
一提王大娘子,崔兰因急了,“那怎么能行!告诉阿家,我还怎么吃啊,我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下肚,快饿死了。”
她推开角门,猫腰钻出去,熟练地仿佛不是第一次。
外面是萧家的西苑,幽静的湖周布有亭轩假山,遍植高大古树,夏季可供乘凉消暑,秋冬时分便略显萧瑟,这个时分连婢女侍从都不会从这里经过,因而只有清冷月光伴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崔兰因提起裙裾走掩映在灌木当中的青石台阶上,连蹦带跳,身姿轻盈。
萧临回头看见正要跟来的景澄二人,摆了摆手。
崔兰因走进假山旁的抱月轩,把烧鸡放石桌上。
萧临跟进来,很快留意到桌上还有一个烧着炭火的手炉、一壶茶以及一条披风。
显而易见,崔兰因是早有预谋,就等烧鸡到手。
萧临询问:“你为何一日没用饭?”
“早上没吃你知道的,中午光顾着摆样子,也根本没吃饱,晚上……我听人说阿家要找我一块用饭,怕不是要来考验我的,便不敢出来,生怕给你丢脸了,等过了饭点,厨房收拾的比我的脸还干净。”
崔兰因叹着气,打开油纸就开始拆烧鸡腿。
萧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确不好过。
崔兰因把掰开的鸡腿递给萧临,萧临摇头不受,“萧家有规定……”
“天天按规矩活,扫个地还要分上下午,累不累啊?老人都说能吃是福,想吃东西的时候就应该吃,等老了牙齿掉光了想吃还吃不上呢!”
崔兰因连珠炮般数落一通。
萧临静默片刻,改口道:“我不想吃。”
崔兰因用烧鸡腿在萧临面前比划,“你难道不想尝尝老太公心心念念的滋味?反正这里只有你和我,还有天上的月亮,放纵一回没人知道,我保证!”
萧临的目光重落到那只烧鸡腿上。
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那“放纵”二字触动心弦,几息后,萧临终于从袖袋里取出了块帕子,用帕子包住鸡腿骨。
第8章
萧临终于肯和自己同流合污,崔兰因差点没压住唇角扬起的弧度。
她哼着小曲扯下另一只烧鸡腿。
烧鸡虽已冷,但腌制入味的鸡肉喷香酥烂,汁水丰沛。
崔兰因大快朵颐啃完半只鸡,萧临才细嚼慢咽完一只腿。
“味道如何?”崔兰因托起腮,眼如灿星,娇颜如花。
左右已经“放纵”了,再掩饰也无意义,萧临道:“尚可。”
夜凉风清,只有虫鸟在鸣叫,平添几分怡然与幽静。
崔兰因用手帕沾了茶水挨个擦手指,“孔夫子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所以偷着吃东西其实更香,也不全无道理。”
“……那句话不该这般解释。”
“那该如何说?”
“孔子家语有言,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①
崔兰因喝了口冷茶润嗓,道:“我懂了,意思就是说与长公子这等的凤雏麟子相处久了就不会觉得其优异。”
萧临无言以对,崔兰因想是自己没说清,便补充道:
“我听人说,萧家长公子是世族表率,文能兴国武能安邦,是瑶阶玉树也是仙露明珠,但是王大娘子总能够鸡蛋里挑骨头,哪哪不满意。”
这不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
“我确实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萧临道。
“还不够好?你也太谦虚了!我要是能做到你这种地步,我母亲都能高兴一辈子!”
此话倒不是她夸张,建康多少母亲心里都有这种想法。若是自个的儿郎能有萧神玉一半优秀,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萧临胸腔蓦然又涨又酸。
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疯狂涌出来,把他彻底淹没。
萧临是险些溺死过的人,本能不喜沉溺的
感觉,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让他有灵魂与**都受到致命威胁的不安。
他转过话题道:“你为躲避母亲考验,不吃晚膳,夜深还偷祖父的烧鸡,确实不对,万不可再做。”
崔兰因扁了扁嘴,“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再者,倘若我做不好,阿家还不是一样罚我禁食,和在崔家也无甚区别。”
萧临问:“你在崔家……也吃不上饭吗?”
崔兰因忙不迭点头,迫不及待告知:“我母亲和阿家这一点很像,她们不会用藤条抽我手心,只会罚我不许吃饭。”
大概萧临从没遇过这样的事,并不知道他们的母亲能有多过分。
萧临却听出了别的信息,道:“……还有人用藤条抽过你手心?”
“对啊,以前我在……嗯,反正做的不好就会被抽手心,不过好在那时才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大后手里没有留疤!”崔兰因想起这事还挺高兴,把自己完好无缺、莹白红润的手掌心放在萧临眼睛晃了晃,“看,大夫没有骗我呢!”
崔兰因的手小巧精致,十根手指纤细匀称,皮肤细腻如羊脂,的确一点也瞧不出曾经受过折磨。
她语气轻松,似是不再为从前的经历而难过,但听到萧临耳中却不是那么舒服的事。
萧临问:“你在崔家,也会像今日……这般行事吗?”
偷这个字,萧临实在不想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