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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蒂尔达女王(223)

作者: 华泱 阅读记录

不知何时,“忠诚”对他而言成了一种奢侈,如果不知道到底应该忠诚于哪个主人,那就忠诚于眼下吧。他们在对抗图卢兹人,这个敌人在南下的十字军面前或许不那么强大,但也绝不弱小,依靠错综复杂的姻亲,他在南方根基深厚、盟友众多,英格兰女王和阿拉贡国王也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路易王太子和孟福尔的西蒙都力主迅速攻克图卢兹,最大限度地消灭图卢兹伯爵的力量。

也许内心深处,他并不乐见法兰克人在南方扩张势力,但他既然已经发下誓言,在战斗中自然应当竭尽全力。这样的态度是有效的,至少路易王太子已经对他改换态度,甚至称他为“我表妹的丈夫”,但孟福尔的西蒙对他的态度仍然不友善,在路易王太子与他们分兵后他几乎不掩饰他的敌视态度。

路易王太子正在攻打阿维农,而他们要攻打朗格多克,这是清洁派势力的核心区域,同时也是一片非常富庶的地区,许多十字军成员对这里垂涎三尺,根据事先协定,朗格多克应归孟福尔的西蒙所有,故他对进攻朗格多克最为积极,哪怕肉眼可见他们会遇到坚决的抵抗。

现在,朗格多克只有卡尔卡松一个要塞没有攻克,十字军都对胜利势在必得。“城内的天主教徒拒绝离开,也拒绝指认他们中的异端。”卡尔卡松城外,他们得知了这个消息,这证实了他的担忧,“我们可以与他们交涉,争取有条件的投降,发誓不伤害市民,只要他们交出城市。”他看向孟福尔的西蒙,“阁下,这也许有利于你以后的统治。”

他确实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条件,不论他和孟福尔的西蒙是否有着过节,他都认为有必要避免惨烈的肉搏战和巷战,结束了朗格多克的战争,他就完成了他的十字军誓言,回到蓬第厄和玛丽和他们的孩子团聚,但很显然,孟福尔的西蒙并不领情。

“我并不认为异端有了天主教徒作为令居和朋友就可以洗清他们的罪过。”孟福尔的西蒙说,他用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又是这样的目光,在征途中,他一直极力强调他和他哥哥和英格兰女王的关系,英格兰女王和图卢兹伯爵的关系,继而在他身上也打上异端的烙印,“我不知你为何对异端这样仁慈,因为你同情他们吗,因为你也是个异端吗,你已经背弃了对君主的誓言,你还要背叛对天主的誓言吗?”

“你对英格兰国王也有忠诚的誓言。”他回击道,但争吵仅限于此,如果不能在胜利后劫掠城市,十字军的成员都会对此不满,但愿劫掠不会演变为血腥的屠杀吧!攻城战开始了,城墙被打开了缺口,他和孟福尔的西蒙都在骑士的保护下冲入敌阵,战场已经混乱,触目可及皆是纷争与战火,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后脑被重击:“谁?”他呻/吟道。

“你背叛了国王。”孟福尔的西蒙道,他压迫他跪下,他感到后颈几乎被压断,“未来,你仍然会背叛他,带着维克桑这样重要的领地一起,我比你更值得国王的宠信,我的儿子也比你更值得迎娶国王的外甥女。”

国王的外甥女,玛丽,对,玛丽的母亲曾经说过如果他选择了他的兄长,腓力二世已经为玛丽选好了新的丈夫,她可以离婚,也可以成为寡妇,腓力二世从没有真正信任他。“国王先背叛了我们!”他用尽全力道,但他的控诉无济于事,又一刀,他的胸膛被贯穿,他似乎喃喃念着什么,但无人在意。

他死了,而十字军欢呼着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城市已经沦陷,豺狼大肆尖笑,他们已经准备分享战利品了:“对城里的人,不论老幼,不分男女,不管是清洁派教徒,还是天主教徒,格杀勿论,不必姑息。这是上帝的旨意。”孟福尔的西蒙高声道,他带着畅快的笑意踢开了达马丁的西蒙的尸体,朗格多克是他的了,蓬第厄和维克桑也即将属于他的儿子,孟福尔家族会获得滔天权势,而一切的荣耀都从他开始。 ,

1215年8月,在路易王太子的军队还在围困阿维农,并因城内市民不肯屈服迟迟没有进展时 ,孟福尔的西蒙在卡尔卡松取得了一场重大的胜利,以此战为标志,他已经征服了整个朗格多克,达马丁的西蒙在这场战争中战死,但谁在意他呢,腓力二世本就不信任他,他战死在南方某种意义上正合他意。

但和胜利的荣耀一并流传的,还有孟福尔的西蒙在南方的恐怖事迹:他和他的部队在南方烧杀抢掠,以迫使城市屈服,在忍无可忍的民众奋起反抗后,他扩大了镇压的范围,一切抵抗者都被他冠以异端之名残酷处死,卡尔卡松的屠杀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整个城市只剩下十字军和尸体”。

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是清洁派,而是信仰再纯正不过的天主教徒,得知这一消息,再联想到此前英格兰女王的警示,英诺森三世确实对在南法发起十字军产生了一定的懊悔,而舆论的声浪很快蔓延到了君士坦丁堡。“我知道了。”菲利普说,他锁紧眉头,盯着手中的汇报,那是一份死亡名单,在南法十字军行军过程中确认死亡并被剥夺财产的领主,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君士坦丁堡的拉丁贵族中的亲戚,得知南法的变故,他们强烈要求回国为他们的亲属伸张正义(顺便继承财产)。

他和这群拉丁贵族已经相处了近三年,也基本了解了他们的行事方式,如果他们攻打和劫掠撒拉森人,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报复,但如果受害的是基督徒,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针对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他给英诺森三世写了信,请他对南法地区死亡贵族的名誉和财产进行裁决,但腓特烈邀请他前往巴勒莫,“这个问题比你想得更严重,也比你想得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