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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蒂尔达女王(240)

作者: 华泱 阅读记录

“他还没有回萨克森就好。”腓特烈说,他旋即正色,“现在,您放出消息,告诉我我因为伤口感染再度高烧不退,我现在想要向他交代一些事情。”

如果他再度伤势垂危,那这时候他要见韦尔夫的威廉只可能是向他托付皇位,利奥波德六世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他自然不介意夸张辞藻以令韦尔夫的威廉放松警惕。当韦尔夫的威廉到来时,腓特烈确实躺在床上,看上去似乎奄奄一息,礼节性的关心后,他对利奥波德六世道:“下去吧,公爵,我和我的表亲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

“好。”利奥波德六世道,他看了韦尔夫的威廉一眼,径直退下,他守在门边,一旦室内有异动他会立刻回来。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韦尔夫的威廉似乎想要仔细观察腓特烈的状态,又情不自禁东张西望:“你在想什么?”他忽然听到腓特烈问,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温柔,但显然不是濒死之人的虚弱,“你在想我到底是不是重伤濒死,对吗?”

韦尔夫的威廉一惊,而腓特烈已经坐起身,他脸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伤口大多已经痊愈,无论如何都不是奥地利公爵向他交代的“伤势垂危”的状态:“你在骗我。”韦尔夫的威廉徒劳道,而腓特烈又笑了笑,他的眼睛在阴影下更加变幻莫测,“这不是欺骗,而是试探,对皇位的渴望能够压过这个消息本身存在的诸多疑点,以至于你根本没有向你的兄长求证,就贸然过来。”他忽然紧紧盯着他,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带着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冷酷,“那三个活下来的刺客已经招供了,是你雇佣了他们,你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并保证你会赦免他们,对吗?”

“你,你......”韦尔夫的威廉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想要辩解,但腓特烈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已经心知肚明,“我骗你的,他们还没有背叛你,某种意义上,我应该嘉奖他们的忠诚,但他们遇到一个愚蠢的主人。”他淡淡道,他旋即审视着他,咄咄逼人道,“谁在支持你,谁给你提供了资金,英诺森三世为什么在你

还是个无名小卒时就选择支持你,你答应了他什么,对吗?不要说谎,你知道我总有办法查出真相,继续欺瞒只会让你在未来付出更多代价。”

如果说有什么人同时忌惮着他和韦尔夫家族,同时还有把玛蒂尔达拖下水的动力,那除了流亡状态的路易王子,他能想到的只有教廷了,逻辑上,这是符合推论的,毕竟如果他死于暗杀,最大的得利者除了韦尔夫的威廉本人,那就是教廷,英诺森三世大可以以教皇的名义宣布他与谋杀案无关,并以此为把柄胁迫韦尔夫家族听他号令。

他观察着韦尔夫的威廉的表情,他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只需等待就行:“是,是玛蒂尔达!”他忽然说,巨大的压力下,他什么都不顾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他背负的压力全部转交给他能依靠的人,他的哥哥们,或者他的表妹,他们都是位高权重、足智多谋的大人物,他们总会解决这些问题的,“是英格兰女王,她告诉她更希望我能继承我哥哥的皇位,她给我钱,让我收买诸侯,只要我能够获得诸侯们的支持教皇和科隆大主教都会支持我,她,她不会放弃我们的,我们才是她的亲属,而你只是被教廷强塞给她的丈夫,你没那么重要,你什么都不是......”

他的声调越来越笃定,一次次的强调中,他也说服了自己,他没有注意到腓特烈一瞬间苍白乃至于铁青的神情。“你的哥哥只能说是庸才,而你不仅平庸,甚至愚蠢,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人?”许久之后,他才听到腓特烈说,他十指紧攥,但面色仍然平静,他没有再看他,“捅穿这件事对我们都没有好处,在你哥哥面前,你不要告诉他我已经得知真相,一旦真相暴露,哪怕我有心留你一命,我也必须将你明正典刑以向诸侯交代,那几个刺客我会想办法处理,你只需要听从其他人对你命运的安排,看在亲戚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如果能力和品德都不具备,就不要肖想你背负不起的皇冠,约翰王曾经差点将父兄的基业全部葬送,你戴上皇冠也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好,好。”韦尔夫的威廉没想到腓特烈居然会对他手下留情,他连忙转身离开,当利奥波德六世再进来时,他看到腓特烈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牙关紧咬,见他来了,他也一动不动,“那几个刺客还活着,对吗?”

“我需要查证一下。”利奥波德六世稍显犹豫,而腓特烈摇了摇头,道,“不用再管他们了,如果有人要杀人灭口,尽管让他们做,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扶着床沿起身,脚步微有踉跄,但他还是站稳了,“圣座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对吗,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应这件事。”

“他心存顾虑。”利奥波德六世道,刺杀事件中,腓特烈是毫无争议的受害者,英诺森三世如果表态,那毋庸置疑会给腓特烈加更多的同情分,这也就意味着皇位竞争的天平将压倒性地倒向腓特烈一方,“对,他心存顾虑,他既清楚我登上皇位已经不可阻挡,但又恐惧我因此会获得的滔天权势,所以他才犹豫不决,乃至左右为难,有人想要利用这一点。”他露出一个笑容,不知为何,利奥波德六世总觉得他现在的笑容有些怪诞,“没有关系,我有办法说服他,只要他见我一面,历经这番劫难,我只想再次感受圣父的关怀,只是因为身体原因实在不能前往罗马觐见,才要劳烦他来亚琛一趟------我是教廷抚养的孩子,教皇的教子,我怎么会让抚育我的人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