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女王(73)
“梅勒菲茨罗伊,他的父亲是亨利一世国王的私生子,母亲则是一位以美貌闻名的威尔士公主,因为他的血统和声望,很少有人能在爱尔兰令他忌惮和畏惧,他们回避与他冲突。”
英格兰向爱尔兰施加影响大多依靠国王亲信的诺曼贵族,但很少有王室成员会踏足这片他们眼里的蛮荒之地,哪怕是名义上的爱尔兰国王约翰也只是在1185年短暂来到这里,是以梅勒菲茨罗伊确实可以以王室成员自居,以他超人一等的血统地位压制其他诺曼贵族,但他的“王室血统”在玛蒂尔达这个真正的王室公主面前无疑相形见绌,因此在玛蒂尔达到来后,他立刻求见公主,希望能够得到公主的支持。
是先见梅勒菲茨罗伊,还是先见不满梅勒菲茨罗伊的爱尔兰贵族,这表明了玛蒂尔达对爱尔兰内部纷争的态度,英格兰的流亡者倒是可以稍稍靠后,虽然他们才是她名义上的主要目的。从克莱尔的伊莎贝拉的角度,她当然希望玛蒂尔达能够旗帜鲜明地对梅勒菲茨罗伊表露出敌视,从而彻底取代他的地位,但她并没有立刻得到想要的答复。
“我要先去打猎。”顶着克莱尔的伊莎贝拉期待的目光,玛蒂尔达却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复,她抬起头,仰望着爱尔兰的阴云,“我总要先知道爱尔兰人如何生活。” ,
从法国南方远渡而来的英格兰公主没有立刻接见亟待她召见的贵族和教士,而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在伦斯特的宫殿休息,她从法国带来的骑士严格把守着宫门,谢绝任何人的关心和探访。
而在城堡外,宣称自己“身体不适”的公主已经改换了爱尔兰服饰,绿色橡树纹的裙子将她的脸孔衬托得更加娇美精致:“走吧,菲利普。”她对她的哥哥说,察觉到菲利普的犹疑,她提着裙子,大惑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着不像一个爱尔兰女孩。”菲利普说,他斟酌着语气,“也不像诺曼人,他们很容易猜出你是一个外来者,他们不会对你实话实说。”
玛蒂尔达在长相上更肖似阿基坦的埃莉诺,嘴唇和下颌则有着典型的伊比利亚特征,一眼就看得出是个外来者,菲利普倒是更像一个诺曼贵族,他那头耀眼的红发就是明
证。“那就是你来打探这里的情况,你是一个前来爱尔兰闯荡的诺曼贵族,你的妻子来自阿基坦南方,她有些像西班牙人也不奇怪。”玛蒂尔达不以为意道,她没有关注菲利普的表情,“我必须亲眼去看,克莱尔的伊莎贝拉也好,彭布罗克伯爵也好,他们忠诚我,可这和他们有自己的私心并不冲突,所以我必须亲自去查探爱尔兰的情况,了解他们的诉求,像我父亲一样,他就亲自去查探敌情,敌人所有的动向都瞒不过他眼睛。”
“理查国王最终也尝到了轻率任性之苦,如果那时候他穿着盔甲,或者身边还有其他护卫的骑士,也许他不会是那样的结局。”菲利普静静道,但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劝说玛蒂尔达,而是拿出一条白色的头巾,包裹住玛蒂尔达的头发。
虽然没有带随从,但他们有着盔甲、马匹和武器,说他们是前来闯荡的小贵族或者有产骑士还是很可信的。“爱尔兰没有那么糟。”骑马穿过森林和农田时,玛蒂尔达忽然说,“这个土地肥沃,草场丰美,就连空气也清新芬芳,和英格兰相比,这里更适合农民耕种,为什么有关爱尔兰的传言总是充斥着愚昧和野蛮呢?”
“这个确实不像阿基坦一样有着繁荣的文化和甘美的酒水,今天的天气还好,所以你可以欣赏这里的美丽风景,但也许就在我们骑马到海边之后,你会遇到狂风暴雨,亦或者被云雾遮蔽视线,英格兰的天气也是如此。”
“在诺曼人到来之前,英格兰也是如此,那里战火不断,劫匪横行,征服者威廉曾不被欢迎,但时间证明他带给了英格兰和平和繁荣,时至今日我们仍以他的血统为傲。”她情不自禁地重复着,“若他能够给予征服之地以及他自己的王国和平,他的行为可以被视为是执行正义。”
“是的,所以教皇阿德里安四世将爱尔兰授予你的祖父,他希望亨利二世国王能给爱尔兰带来公平与正义。”
“他也是你的祖父,菲利普,你不用总是回避这样称呼他。”玛蒂尔达顿了顿,认真道,“菲利普,你是我的哥哥,比起那些我根本没有见过面的表亲和亨利这样的存在,你才是我真正的兄弟。”
菲利普没有直接回答她,他眺望着远方的海岸,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看到海边有几个孩子,个子很瘦小,衣衫褴褛,且双手肮脏,他们正挖着什么东西。“他们在干什么?”玛蒂尔达疑惑地问,他们将马系在树边,穿过沙滩来到那几个孩子身边,“这是牡蛎。”其中一个孩子怯怯地答道,他用的是诺曼法语,虽然只会简单的语句,但足够让玛蒂尔达和菲利普听懂,“你们想要牡蛎吗,我们可以给你们。”
他们立刻将一块布递上来,那里放着许多新鲜的牡蛎,还沾着沙,显然是刚刚从沙滩中挖出来的,看到他们恐惧的眼神,玛蒂尔达觉得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她从随身的钱袋里拿出一枚金币:“给你们,我不会抢你们的东西。”
她肉眼可见地看到他们开心起来,他们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激动地交谈着什么,最后还是刚刚那个和她交谈的孩子磕磕绊绊地用法语开口,请他们到家中去。“家?”玛蒂尔达问,那个孩子点点头,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对,家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