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珍贵(168)
我要让她们的名字加在节目单最显眼的地方,要打在大电幕上,要让所有人记住,让那些千方百计想把她们藏起来的人都看见,她们就在台上!”
叶玫问:“你要怎么做?”
林清岁看了眼紫荆:“如果紫荆愿意,我想邀请她上台,不是填补她们的位置,是和她们在一起。”
叶玫泪水决堤,带着最后的理智把疼惜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紫荆身上,被重新唤起的一腔热血,终究还是覆灭。
她摇了摇头:“算了吧……活着比什么都好,至少要活着……”
话已至此,林清岁终于还是松开了手,看着紫荆如今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强求。
她早有预想,也知道自己再如何慷慨陈词,都很难在落石堆砌封死的山路上再打开一道口子。
“对不起,清岁……晚云醒了的话,也替我转达一声,这都是天命,不要再勉强了,多保重。”
林清岁沉落了脖颈,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您也保重。”
真的甘心了吗?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一路不留余地、无怨无悔地走到今天,不过是不甘心江晚云这样好的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奶奶拼了一辈子,到死都在追求理想的路上,江晚云又何曾不是为这些孩子燃烧到油尽灯枯,还有叶玫和一辈子没出过大山的老师父们,还有那些夜以继日排练的女学生们。
她不甘心一代又一代人努力换来的今天,就这样付诸东流。
可她此刻只能像行尸走肉一般沿着山路往回走,车在后头慢慢地跟,天阴沉沉下起雨,仿佛在哀悼注定失败的结果,仿佛在嘲笑她们明知天命如此,非要逆天而行。
她没守住。
什么都没守住。
“如果是你,也许能做到吧。”
林清岁只觉得步子越走越沉,恍惚中似乎看见江晚云的身影,朝着那温柔的怀抱走去,顿然晕倒在地。
“林姐姐!”
司机连忙赶上将她扶上了车,用身上干净的手绢擦了擦她头上的雨水,关切她:“林姐姐,别伤心了。江老师还医院躺着,你不能再垮掉了。”
林清岁微张开眼,看清了眼前人,才知道刚才都是幻觉。
这个一路上默默无闻的司机,同她本是陌生人,却在无人愿意走这条晦气路时挺身相助,眼下还对她这样好。
墙倒众人推,当近来所有恶意都已经变成理所当然时,一点小恩小惠,就好像足够让她记一辈子。
她问:“大家都避之不及,谢谢你愿意陪我来这一趟。”
司机笑了笑:“林姐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面试那天你正好排练,是你说的,女司机心细,开得也能很稳,他们才把我留下的。”
林清岁回忆起来,也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司机小声回答:“秦若男。”
于此,林清岁便没再问她其他。
秦若男问她:“那我们现在真的要回去了吗?”
林清岁看看空空如也的座位,看看窗外一片荒凉景象,低声应了句:“嗯,算了吧。”
*
“慢点!慢一点啊!”
车子刚开动,后头传来老人的呼唤,林清岁从后视镜看见老妇人撑着伞追着跑,前头一个孩子冒着雨跑得很快,让后头老人如何也追不上。
“是紫荆……快,停车。”
因在下雨,林清岁第一时间把紫荆和老人接上了车,小孩气喘吁吁站在她面前,从怀里拿出那张合同:
“紫荆不怕,紫荆要去!姐姐们和江老师拼命保护了我,我不能做胆小鬼。”
后头老人也缓着气儿解释:“这孩子啊,从小就离了爹妈,我一把老骨头不中用,只能丢给戏班子。我和她外公都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这人啊,要懂得感恩,她是叶玫一手带大的,我们吃了人家这么多好,不能一出事儿就怪人家啊。
红春、月湘她们几个走到哪里都牢牢牵着她,生怕松开一下弄丢了,也就这回去见老天爷了,才头一次松了她的手啊。我啊,信命,她们留下她,一定是心里头还有不甘的事让她去做。
姑娘,你就带她走吧,我和她师父商量了,咱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的命是江老师从阎王爷那抢回来的,咱不能辜负了人家。”
“老人家……”林清岁泣不成声,欣慰地摸了摸紫荆满是雨水的头发。
“这是孩子捡回来的,我不懂,是一定要在这纸上签字才可以吧?”
林清岁接过老人家手里的合同,上头已经签好了叶玫的名字。尽管褶皱无法抚平,但它被保护得很好,甚至没有打湿一角。
此时,手机响了。
林清岁看着来电显示,心跳停滞了一瞬。本着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她犹豫了很久,才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周语墨急促的声音:
“快回来!”
“江晚云醒了。”
第92章 轮椅“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她的师父了……
暴雨席卷了山林,天空沿着山坡倾泻,巨大的、碎细的山石,猝不及防地颤动滚落,急刹车声把人从昏睡中惊醒,前方地上眼见一道急促的痕,一辆车躲过了第一块硕石,没能躲过第二块。
第一时间回眸望,却是身前身后,一片狼籍。
“危险!不要下去!”
她无从顾及身后人的拉扯阻止,在落石随时可能再砸下来的危险关头下了车,在那两被正中的大巴车身找了个开口,义无反顾探身进去。
血肉模糊的身躯撞进眼里,眼泪也像忽然启动的自我保护机制,模糊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