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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珍贵(37)

作者: 绾诚 阅读记录

林清岁坐在光影以外,像个没有被神明看见的孩子。

可江晚云看见了她,把她拉进了光里,撩开她眼前遮挡的发丝,告诉她:

“清岁,相信一个人,是把她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来相信,而不是相信仅仅她是单纯的。”

林清岁如鲠在喉。

江晚云柔和地笑着,云淡风轻地对她说:“我一直都希望,身边的人能做她们自己心中觉得该做的事,而不是为了谁的期待而抱有顾虑的活着。”

林清岁无言沉思,细细在心里回味了这些话。

她想起萧岚一心想把花辞镜剧改,周语墨也选择了向娱乐圈进攻,而陆杉或许是因为文化遗产的隔阂,这两年把花辞镜的琐事全丢给了江晚云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这里头的种种细节都是她和外界媒体不得而知的。

看见江晚云依然与他们要好,以为有什么内幕,以为会发生什么类似于“他们一切看似背离江晚云的选择,最终都只是为了她的舞台更好”的反转,而今看来或许并没有,又或者说,不必要有。因为江晚云尊重任何人做出的任何选择。

她也恍然理解了江晚云毫不介意地那送出那几封推荐信,又不计前嫌地继续资助着欺骗过她的村民,都抱着怎样的心态。

阳光雨露不会只照拂义人,也会同样照拂不义的人。

可是,这不是人性,是神性。

林清岁从来不相信有神明或造物主。她始终觉得如果有人能做到几乎神性的完美行为,必然是饱受过世态的磨难后的修为。

或者,像帕韦哲所说,那种完美的行为产生于彻底的冷漠。

换而言之,江晚云或许是不在乎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离开自己的生活,也不想对任何人的期待负责。

或者更简单的理由——自己淋过雨,就想为雨中人撑起一把伞。

她看向柔弱的她,却不希望理由是其中任何一种。

“咳咳……”

江晚云咳嗽了两声,她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会儿?”

江晚云抬头看向她,又看了看周身除此之外四处无依。

“那……辛苦你一下了……”

林清岁心里尝到蜜糖般惬意,贴心的往她身边挪了挪,她也终于撑不住力气,再次向她倾斜了身子。

*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诗人挺写实的。林清岁沉默地望着山外,内心平静的同时又澎湃着。

只可惜不到秋天,叶还不红。刚好树上色彩斑澜的女红替了,她这样想着,也不觉得前人留下的东西煞风景了。

那柔弱的身子骨体贴地靠在她的身上睡了好一会儿了,却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丝毫不让她觉得劳累负担。她向她看去,星月的光凝落在她的脸上,晚风轻抚着她的发丝,就连风铃也唱着歌儿哄她。

她那么惹人怜,以至于这个世界都好想好好爱她。

她看了眼时间,想起这趟来还有正事没做,就冒着惹怒全世界的风险轻轻摇醒了江晚云。

江晚云刚才朦朦胧胧睁开睡眼,见天色都黑了,心里有些愧疚:“几点了?”

“九点。”林清岁说。

江晚云讶异:“都这么晚了?”

浪漫归浪漫,她也还不知道林清岁带着她跋山涉水到底是为什么。或许只是为了让她散散心。可现在的难题是,回程的路太远,山上又没有人家,她们要在哪里过宿。

她试探着问:“我们要怎么回去?”

林清岁无辜摇头:“回不去了,今晚得睡在这里。”

江晚云眉眼一惊,回眸望了望四周,心里不禁有些发怵。可人家一番心意,她也不想扫兴,就提议:“不能……从原路慢慢走回去吗?”

林清岁又摇了摇头,莫名地理直气壮:“可是晚上没有船呀。”

这下江晚云也没别的法子了。

“我听说,晚上山上总是能听到冤魂的哀鸣,还有人走进山里,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不见了,等到下一次上山的人发现一堆白骨……”林清岁见江晚云无动于衷,顿然收回了装神弄鬼的神色:“你不怕啊?”

“就算是有冤魂,也都是些可怜人罢了。”江晚云叹了口气,看着她无奈一笑,走到长椅上坐下,打算就在这里等着天亮在下山了。

林清岁松软了眉稍,微微一笑,声线低冷却柔和:“住的地方我安排好了,走里走过去大概十五分钟。”

江晚云还有些难分辨真假地看向她。

她扶起江晚云,替她扣紧了外套,叮嘱道:“不过天晚了,山上是有点不安全,走得时候要看清脚下。我走起前头,你跟着我。”

江晚云一听,便颔首,乖乖牵住了她的手。林清岁顿了顿,被她的柔软击中似的一笑,顺势握紧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走出了山林。潺潺河水边,孤舟系在桩上,早就睡着了。石子路蜿蜒而上的两旁,也终于看见了两排房屋,灯火映在河水里,把水下黑暗的世界点亮,为怕黑的鱼儿撑起一盏盏柔和的夜灯。

“这一条路住的是船夫的家,家里头男女老少都会掌船,到了赶集的日子,就提前捕了鱼去卖。有时候也会卖些河里找来的漂亮石子,石块,河下游的雕刻坊,也会往他们这里找些好原石的买回去做成工艺品。”

江晚云看向林清岁,沉默不语。

林清岁反应过来:“怎么了?不是我编的,我听船夫说的。”

江晚云也觉得委屈:“我没说是你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