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珍贵(4)
后来两天的时间里,林清岁逐渐意识到之前那个擦中古杯具的助理大概不是多事,而是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事。
确切来说,是江晚云并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她们做。
这是一幢寂寞的宅院,在一片洋房中独留中式特色,半亩大的地方,只住了一个女主人。而这里的女主人也并不缺钱,吴秋菊负责了大部分家务,繁重的清洁工作也是每周请一次钟点工,就连庭院池塘里的水,也有专门的净水系统自动循环。
至于演艺工作,江晚云不同于公司旗下其他艺人,她专心于舞台和科研,对自己的发展方向明确且不接受其他人摆控,什么包装,营销也一概不屑一顾。林清岁这些日子也摸索清楚了,有萧岚这个亲闺蜜在公司罩着,江晚云几乎可以说是能为所欲为。
只是萧岚大概也没有算到,这样下来,一个月以后江晚云便可以以不需要人手为由,让她这个执行经纪走得理所当然。
但林清岁要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今天或许也不会在这里了。
*
昨夜连绵一场雨,风雨打得窗响,把睡眠本就不深的江晚云扰醒,就很难再入睡。清晨把窗帘卷起,看见晨曦雨露中的甘棠依旧,困倦的眼中才展露几分宽慰。
“咳……咳咳……”
一阵风来,江晚云不禁又蹙眉咳嗽两声。
恰好吴秋菊到点送了热水和药进来。
“清岁住在这里都还适应吗?”
江晚云眉头还没解开,又关心起。
吴秋菊应:“都挺好的,一早就出去忙活了。”
江晚云刚接过药丸,茫然抬眼:“忙什么?”
吴秋菊也露出些疑惑的神情:“不是您让她去清理庭院那些鹅卵石的?”
“鹅卵石?”江晚云眉头一凝,越发不解了。
两人双双下楼走出庭院,看见林清岁穿着雨靴,披着雨衣,蹲在池塘里一颗颗把鹅卵石拣进身边的桶子里,用净水洗去泥土,再一颗颗放置。
江晚云沉默观察片刻,走到跟前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清岁抬头,掀了雨衣帽子:“昨晚上下雨,泥沙翻上来,把这些石头都埋下去了。我之前听说鹅卵石用来按摩热敷能促进血液循环,还能护肤美容,这么好的东西既然用来用来放在池塘里,怎么也不能被沙子埋没了吧?”
吴秋菊失笑:“你这孩子……用我们家乡话说啊,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里头都是流水,冲个两轮泥沙不都干净了?要你一颗颗洗?”
“是吗?”林清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要么说术业有专攻,这些事儿还是秋姨您清楚。”
吴秋菊笑着摇摇头:“江老师,快进屋吧,这还下着毛毛雨呢,一会儿又该着凉了。”
江晚云却没有作声,停留片刻后转身回了屋。
林清岁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涩。片刻,蹲下继续把桶里的鹅卵石一一放回。
“我还以为是您叫她去做,让林小姐之后能知难而退呢。不过这孩子看着心思简单,长得也水灵,您真的不考虑考虑,留下她?”
江晚云平淡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到备饭点,江晚云下楼招呼了一句:“秋姨,今天不用准备我们的午饭了,我带清岁去趟剧场。”
吴秋菊放下手里的活,看了眼林清岁。
林清岁正帮忙和面,也抬起头。
江晚云见两人面面相觑,就问:“怎么了?你们下午有别的安排吗?”
吴秋菊尴尬笑笑:“不是,就是我刚才安慰林小姐说,您之前也没带助理去过剧场。”
江晚云一愣。
而后松叹一声,眉间淡淡凝蹙,笑意婉然,声音也因久在病中,过分柔和:
“某些人利用我院子里的鹅卵石,埋怨我大材小用,我要是再无动于衷,不是辜负了鹅卵石白白牺牲一场?”
“鹅卵石?”吴秋菊没听明白,转头看看林清岁。
林清岁没有言语,又低下头去把面和完。
*
今天剧场没有戏在彩排,空荡荡连个管理人员都不见,江晚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钥匙,自己开了大门进来的。
“我一会儿约了一位老师,要聊聊花辞镜改编的事,你以专业的角度,帮我记录一下重点吧。”
“嗯。”
林清岁冷声答应,随后就看着江晚云自己上了舞台,前前后后走了个遍,心里好像反复推敲着什么。
不久,有人走进剧场。
来者通身气派不凡,白发烫了精致的小卷,抹了发胶别在耳后,领口打了丝巾,裙下踩着高跟鞋。
江晚云起身相迎,转而向林清岁介绍:“杨幸。”
林清岁本能地想继续听下去,但江晚云并没有再赘述任何。固有的思维让她觉得,直呼教授大名是不是不太尊重,转念又想,如果有名有姓的介绍都不算尊重,又有哪种职业属性或社会地位,可以高于这个人本身。
而江晚云又这样平等地向杨幸介绍她:“林清岁。”
没有“我的执行经济”,“我的助理”,或客气一点的“我的学生”,“我的朋友”。
由此她更坚定了江晚云的本意。
她也是有名有姓的。
杨幸果然也没有觉得江晚云无礼,和蔼一笑:“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
林清岁听闻过,杨幸作为当代戏剧研究学会的专家,同时作为“花辞镜”初代“风辞”饰演者,及现在的编演顾问,并不认可江晚云主导的这次改编,由此业界也传出两代“风辞”不和的言论。
江晚云恭恭敬敬颔首一笑,简单寒暄后,开门见山:“新编后首演观众的反应不佳,必要做出一些改变。我想听听您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