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珍贵(5)
“怎么?打算放弃了?还是要捡起大团圆结局?”
江晚云含笑摇摇头:“悲剧题材本身不是问题,观众不买单,一定是没能被打动。剧情要尊重原著,可改动的空间不大,我的想法是,舞台布景上是不是可以重新调整?最后一幕的爆发点,一直出不来。”
杨幸中肯道:“我和你想法一致。但光调整舞台布景还不够,焚书这个场景展现的太单薄,只看到村民闹事,风辞被逼跳崖,矛盾冲突是远远不够的。”
江晚云沉思片刻:“我尝试过把更多东西集合在一个点上,舞台上的一切都是直观的。没有办法剪辑,要想同时展现多个冲突,太难了。”
杨幸思索片刻也无果,把目光投向一旁:“这是你的学生?你刚才说她叫……”
“她叫林清岁,”江晚云认真重复,而后回头,笑意温柔:“她对戏剧的感悟力很强,就邀请她过来一起听听。”
邀请?林清岁觉得被带了高帽,脸色有些复杂。
“感悟力很强?”杨幸意味深长地看向林清岁,笑问道:“孩子啊,那你听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吗?”
林清岁一时间也不知道江晚云是在诓骗杨幸,还是在戏弄她。
“我……”
她本想冷语拒绝,无意间又看向江晚云。
该死,为什么是这种真挚又期盼的眼神,居然还有种不想让她失望难堪的英雄情结。
心里这样想着,无奈阖了阖眼,低头看向笔记本上记录的文字,思考道:
“人濒死前,不是有走马灯现象吗?风辞被村民追逐那段场景会很空,如果把舞台背景一分为二,再推换两次,那也就是四个场景,可以用四个故事填充。把风辞各个阶段的苦难填充进去,走马灯一样回顾人生,这样能不能达到你们说的冲突效果?”
杨幸点头:“这个想法倒是很好。但一是剧情上会和之前有重复,二是如果台上同时出现四个不同阶段的风辞,观感上来说会有些错乱。”
林清岁沉吟许久。
“那用其他人的故事呢?”
继而道:“深山里的墓碑,不只有风辞那一座吧。”
第4章 围巾“不生气吗?”
杨幸回味片刻,眸光一动,似乎对眼前这个孩子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看法,转而又看向江晚云一笑:
“先前我们一直说,原著里很多边缘人物不是没有意义的,但初版舞台上只呈现了主线人物。像这孩子说的这样安排,确实在填充舞台效果的同时,还能弥补这个遗憾。不过这孩子能想到的,你应该早就考虑过了吧?”
江晚云望着林清岁,片刻才回转向杨幸颔首一笑:“这确实是之前商讨出来最好的点子,但舞台布景太大,排演起来有些困难。多处场景同时进行,也很难让观众的视线聚焦在某一处,最终还是放弃了。”
杨幸沉默许久。
“去找陆杉吧。”
江晚云双眸一颤,抬眼无言。
见她犹豫,杨幸又补充道:“毕竟术业有专攻,他是专门做导演的,话剧导演里,又只有他最了解‘花辞镜’,只有他有这个能力。真正热爱话剧的人,即使想法立场各有不同,为了成就一场好戏,也能放弃一些自己的坚持。你今天能来对我说一声‘请教’,既然有这样的气度,为什么不能去找陆杉?”
江晚云低头沉默,眉眼晦涩,却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杨幸又问道:“你找我来,就没有别的事了吗?”
江晚云抬眼,坦诚相待:“瞒不过您,我想为‘花辞镜’在下个月的话剧节申请两晚档期。”
杨幸早有预料,笑道:“从前的‘花辞镜’,什么时候能演,什么时候就是话剧节。新版当然可以借着从前的起点,在话剧节有一席之地。但是说实话,以首演的状况来看,我并不认为它可以占用两个晚上的时间。”
江晚云对前辈的直言也表示理解。
“也不早了,你再多想想吧。”
江晚云见人起身要走,也连忙起身相送:“还是谢谢您,杨教授。”
杨幸思索片刻,回头:“看第一场效果了。”
江晚云疑惑蹙眉。
杨幸继而解释:“如果第一场的效果能有过去的一半,我给你第二晚。如果第一场的效果能重回‘花辞镜’的巅峰时期,我让你风辞,来给今年的话剧节压轴。”
江晚云双眉一惊,目光灼灼。
*
周一上午林清岁请了半天假,下午江晚云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去看排练。刚到别墅,吴秋菊告诉她江晚云已经去剧场了。
“江老师容易低血糖,排练之后要劝她吃点甜的,虽然她不喜欢。包里还有她常吃的药,下午五点要叮嘱她吃,她经常忘记。剧院休息室的小抽屉里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膏药,排练的时候有些舞蹈动作,受伤是难免的,注意看看江老师的膝盖。别的,就没什么了……”
林清岁低头看了眼小包里各式各样的药,答了句:
“谢谢秋姨。”
从别墅到剧场不过几站路,下车时已经下起了小雨。
林清岁单肩挂着那只小包,进剧场的时候,排练正值中间休息,寻找一番,听见后台传来些隐约的声响,循声走去,看见了江晚云的身影。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就在幕布外停留了片刻。
一个年轻演员佝偻着腰身擦着眼泪,哭诉:“江老师,我爷爷生病了,真的病得很严重……”
江晚云思索片刻,起身去手写了张什么,交给那个演员:“你去吧。”
演员拿起纸张,如获珍宝,又犹豫道:“我也想等到话剧节演出结束的,可我怕爷爷等不了了……陆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