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珍贵(8)
最后起身站在人群最前面,向所有人致意:“大家辛苦了,这几天的工资会按1.5倍给大家。”
话落,深深一鞠躬。
演员们纷纷起身去宽慰,再不好意思埋怨什么。
陆杉摇摇头,不甘心补充道:“这些钱都是你们江老师用自己的钱贴补的,大家振作精神,演出在即,光有她在飞没用,你们也得跑,不要让她失望。”
林清岁默声观望着,看着周围的空气都是忙碌的,只有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她悄悄紧了紧双手,把口袋沿边露出来葡萄糖和止痛药藏了藏。
看来,是她多虑了。
江晚云才不是个只会唉声叹气的病秧子。
只是,再云淡风轻也会害怕吧,即便从来不挽留。害怕一个人带了头,其他人也会陆陆续续离开。
结尾大场景拉了一遍又一遍,细节抠了一次又一次,再敬业的演员,也抵不过一个“戏疯子”反反复复的挑剔,体能和精神双倍压力下,有人累崩了,休息的时候跑到后台嚎啕大哭,一喊排练又擦了眼泪上。嗯,萧岚说过他是个“戏疯子”。
江晚云的压力其实比所有人都要大,却是个不会喊疼的人。林清岁看着她越发沉重的脚步,坚持了许多天的尊重也有些动摇。
“你们花辞镜占场一上午了,差不多得了吧?”
闻声回头,一个妆容明艳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剧场,深色旗袍上有暗红色的刺绣,一副民国交际花的扮相,显然和台上人不是一场戏。
“她怎么来了?”
“是啊,网上消息不是说她罢演了吗?”
周语墨,组团里除江晚云以外另一个天赋异禀的女主首席。由于资源碰撞,虽然隶属于同一个公司同一个剧院,两人团队间你争我斗很多年。后因为在“再别康桥”里饰演陆小曼火出了圈,这两年工作重心开始往影视圈转移,也借着名气,在戏剧学院挂了职位。
身后导演亲自上前沟通。
“陆导,我们‘再别康桥’的命也是命,你看你们‘花辞镜’也练这么久了,这话剧节我们是开场,时间紧任务重,到现在一次带妆彩排都没有过,要不给我们腾个地儿?”
陆杉看了眼她身后低眉绕着发尾好像事不关己的周语墨,又回头看了眼演员们的状态,只好妥协:“大家振作精神,最后连过一遍。”
演员们满头大汗,精疲力竭,听到是最后一遍了,还是恢复了些劲头。
江晚云也稍显艰难的从跳崖落地的角落爬起,又一次回到始点。
不料最后一遍,“跳崖”的动作出现了严重失误,以至于失控跌落下来,身体几次在道具假山上狠狠撞击。
这一插曲,就连事事不闻的周语墨也顿然站了起来。
“晚云!”
陆杉低低一声惊呼,临近的几人也跟随他几步上台去想将人扶起。
“不要动她。”
林清岁从围堵中一声坚决的声音制止,从给她让出的那条通道疾步走近到江晚云身旁,蹲下来察看一番情况,冷静问她:“怎么样,有哪里疼吗?”
“清岁?”江晚云手肘撑着地,吃力地抬起头看她一眼,又垂下头去,蹙眉闭眼许久才开口回答:“没事,就是撞到了。”
见她意识清醒,林清岁继续问:“能自己试着站起来吗?”
江晚云点了点头,借助林清岁的臂弯自己撑着身体尝试站起身来。
所有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陆杉冷静下来:“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不要逞强。”
江晚云蹙眉忍着痛,颔首微弱应了声:“好。”
演员纷纷来慰问,江晚云也只是逞强地笑着,摇头说没事。
“来来来!‘再别康桥’准备!”
导演一声吆喝,又一批演员上了台,‘花辞镜’的演员也就不得不让开场地。其中也有人火速换了身衣服重新就位。
林清岁注意到周语墨的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她们,心存疑惑,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似乎也知道了看起来柔弱的江晚云其实比谁都要强,就特地避人耳目地把她先搀扶到了后台无人的角落。
解下衣扣,脱了自己的大衣铺在地上:“先躺下。”
江晚云自知是有些站不住,一贯的礼数却不允许自己这样不像样地躺在后台的地上。
林清岁看出她的顾虑,语气冷静到跟说真的似的:“那我放手了。”
“不要!”江晚云微弱地惊呼一声,颤动的双眸显然紧张了一瞬,看见林清岁嘴角露出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看林清岁这样坚持,只怕自己再不妥协,真的会被她松开,知道自己现在一秒都离不开她的支撑,只好顺着她臂弯的力气躺下。
“我看看你膝盖的伤。”
林清岁伸手想去拉起她的裤腿,却被江晚云轻轻握住,制止了。回眸对望上她无力的眼神,手又退了来。
“头晕吗?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江晚云摇摇头。
“身上哪里还疼吗?”
江晚云依然摇头:“你放心,应该就是低血糖犯了。刚刚碰得不严重,疼过那阵已经好了。”
林清岁要不是个无神论者,都怕是要怪口袋里准备的东西晦气。
“怕有内出血,你现在最好不要随便乱动,我叫救护车来,去医院做个检查。”
说着,拿出一支葡萄糖,撕开包装口送到嘴边:“先把这个喝了。”
江晚云猝不及防尝了一口,才蹙眉避开:“这是什么?好甜。”
她说的好甜明显不是褒义,林清岁便解释:“葡萄糖,喝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