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跃入其中,似要披荆斩棘,只是还未来得及伸臂,就被濯雪扑了满怀。
肌肤相贴,环紧拥实。
这不是虚影,亦不是黄粱一梦。
濯雪身上烫得出奇,拥着胧明的一刻便懈下了所有气力,安心到好像归巢。
她窝在胧明怀中小声啜泣,方才憋了许久的惶恐不安,霎时间全部倾倒而出。
只是她愈是松懈,就愈是头晕脑胀,心中急慌慌地想去探求什么,但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有何渴求。
胧明环紧濯雪,仰头直视瑞光,担忧道:“禁制已破,只是不知天道为何不为所动。”
深深的渴盼让濯雪急不可耐,她不由得像兽身时那样,轻飘飘地嘤咛一声。
胧明愣住。
就在此刻,天边一声呜鸣,雷电歘啦降世。
果然有天劫,胧明陡然撑臂阻挡,不料天雷竟不是降在不周山,而是……
砸在了瑶京!
霎时间风云变幻,就连这不周山也受浓云遮掩,转瞬便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寒风愈发萧瑟。
乌云中紫电若隐若现,它划破天际,直劈九天,声势浩大。
不周山离瑶京甚近,是以雷声震耳,且不说那一道天雷似有百道的威力,好像是奔着诛天灭地来的。
濯雪双耳嗡鸣,烫成了一簇烧不尽的火,理智已在破碎边沿,只能带着哭腔喊:“胧明,我难受。”
方才好痛,此刻也无比煎熬。
雷电击落的瞬息,天摇地动,她思绪恰如弦断,那被胧明藏在深处的记忆,芽一般从心尖上冒出。
发了芽,便绽出花,桃蕊招雨,一下就潮了,润了。
她的思绪浑浑噩噩,却记得那灵力是如何游走的,她隔着炽热的肌理,差些就能触碰到。
她还隐约记得,她是如何伏在胧明身上,一窍不通地纾解情热的。
此番周身更是酥软难耐,她不推开胧明,她的眷恋是一张纸,心思写得明明白白。
想要,那得取到才行,她昏昏沉沉地想。
天边雷奔云谲,又一道天雷直赴瑶京,惊得天地大动。
趁着掣电骤闪,狐狸咬上胧明下巴,牙好利,一下就咬出血来。
十丈山隙之下,兽/欲就像久逢甘霖的漠上月见草,倏然间开得绚烂。
它与今时今刻的恋慕难分难舍地纠缠,它们比肩而攀,一物发荣滋长,一物不依不饶与之相竞。
濯雪好像那没开智的兽,探舌舐去胧明下巴的血迹,随之又想起自己方才疼得入骨的十指。
躯壳已修补完全,身上已连半个伤口也找不到,但余痛还在,她抬手便吮住指尖,蒙了水汽的眼更显迷离。
她一个个指尖地舐过去,身上极不舒爽,虚虚朝胧明荡去一眼,迷迷糊糊地思索着,上回还帮着她,如今怎么不为所动。
胧明握住濯雪的手,朝她指腹轻轻捻去,皱眉道:“还痛?”
濯雪顺势与之十指相扣,她思绪混乱,不知此举何意,只觉得掌心相贴的话,似连脉搏也能相通,她喜欢这样。
她好想知道胧明在想些什么,平日机灵到一刻也歇不得的神思,此时成了老钝的器物,动也难动。
怎么不动用灵力了呢?
濯雪索性拉着胧明的手,强行令之覆上自己的侧颊,肩颈,又或是腰腹。
她牢牢摁着,要胧明的掌心密不透风地与她相贴,心中渴盼还是不减。
气息也烫若沸水,她便偎到胧明耳畔呵气,那气音黏若糨糊,又好像那搅棒,要将胧明也搅到神识不清。
摸呀。
濯雪并着腿,心道她定是又跌进水里了,不然怎是湿淋淋的。
可惜没有船只,她只能泡在其中,紧紧抓着手里的救命稻草不放。
“你可知这是何意?”胧明艰难发问。
她被濯雪紧紧挨着,濯雪又攀上她身,她索性倚躺在山石间,银发撒了遍地。
狐狸虚眯着眼,迷迷瞪瞪地歪头寻思。
“想不明白吧。”胧明道。
濯雪周身燥热,独独鼻尖还凉飕飕的,她冰冷的鼻尖抵上胧明的脸颊,像起先在找灵草根须一般,细细嗅闻着。
似也将这银发大妖当成了灵丹妙药。
她一开口,竟说的是:“我知道,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
这不正是黄粱梦市里,那刺猬小妖念过的诗么。
她神思浑浑噩噩,却又并非完全失了意识。
好歹已成九尾天狐,只因刚刚突破境界,而身躯恰逢修整之初,不堪一击,才给了情热可乘之机。
胧明沉默了很久,久到狐狸又在她耳畔不悦地呵气,才又问:“你想我如何做?”
狐狸顿了少顷,金眸也跟着滞住。
许是在思索,只是如今神识紊乱,她还需想上许久,才能想得明白。
未几,她将胧明那纤长漂亮的手,钳在了泥泞般的腿间。
她抿唇不言,一并摸着自己,可如何都不对,如何都不同于记忆里隐隐约约的那一回。
胧明乱了气息,被黑纹托着的一双赤眸哪还余半分锐意,已变得跟软红尘里遍天的红灯笼一般。
灯影是朦胧不清的,内里的灯芯却烧得明明白白,炙热如炉。
她以指作梳,认真整理濯雪已尽数化白的发丝,又捞起濯雪的手指细看。
这皮囊每一寸都像是新生的,比先前更加白净脆弱,看似吹弹可破。
如此体肤,怕是碰上一下,狐狸就要泪湿眼睫。
偏偏就是这样怕疼的狐狸,一言不发地跃入山隙,将灵草根须一点点刨出。
胧明舍不得,在心中冒出这一念时,又很想将狐狸死死摁到自己的皮肉骨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