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与胧明的半点碰触,濯雪也会思绪联翩。
她抿起嘴唇,悄悄伸舌润湿干燥的唇珠,愤愤:“我是会中途逃窜的人么。”
她又不是人。
“无妨,我替你望风。”胧明慢条斯理,“我喊风紧扯乎,你跑就是。”
这分明是潜入阎王司前,濯雪说过的话,已过去数日,白虎竟还记得如此清楚。
一瞬间,濯雪闷住气息,匆匆松开胧明的手臂,心跟着咚地乱撞。
胧明却捏住衣袂,神色大方地垂头,贴近闻了一下。
濯雪看呆了,这白虎当真——
好轻浮!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无需你喊,若阗极和魇族要伤你,我便出招抵挡,护你周全。”
那溜了不下三回的狐狸,如今竟说要护人周全。
胧明恍了神,不易察觉的欣悦浮上眉眼,极细微,却好像温柔刀,将她的淡泊骄横,慢慢悠悠地剜去了一块。
“那你还挺厉害。”她道。
濯雪甚是不服:“我如今好歹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九尾狐,合该力大无穷,法力无边。”
身怀异色妖丹,非仙非妖,走在尘寰哪一侧,全凭自己所愿。
不过狐狸定还是更愿意做妖的,倒是应了先前她胡扯出来的一通说辞。
万年难遇的大妖,原来是真的。
妖界幸得九尾天狐,当敲锣打鼓、率土同庆,饶是无垢川之主,也该将之敬如上宾。
狐狸不怵,倒是胧明起了那退却之心。
胧明沉默不言地看着濯雪,心似万仞高山,比那铜墙铁壁还要难跨,她忽然就起了心思,想将濯雪守在不周山的十丈山隙下,不给别人偷觑一眼。
唯她能见,唯她能碰。
但她又万不能靠一己私心,令追崇自由的狐狸永远待在那逼仄之地,她可以博得狐狸的真情,却不能借真情画地为牢。
濯雪当这白虎失了神志,一声不响就呆了,忙不迭抬手在白虎面前摆动几下,凑近道:“被我无边的法力吓坏了?”
真是弱不禁风的一只大猫,待进到昆仑瑶京,还需她费神照看。
哪知她才凑近,手腕就被捏个正着,胧明冷不丁将她拉近,她还未回神,唇就被噙个正着。
濯雪眼都瞪直了。
先前所有的触碰,都在她陷入情热半懵半醒之时,她虽能记得心尖的痒麻,记得流连肤上的潮意,记得她啃啄撕咬时,那狠劲是如何被胧明用舌尖,有条不紊地化开的……
可所有的耳鬓厮磨,不论有多缱绻难舍,都似隔着云雾,犹在梦中。
如今心明眼亮,什么云雾绸雨,已全蒸作飞烟散尽,唇上轻轻的压碰,像落水的桃花,沿着溪流淌到她心尖上。
她的心砰砰狂跳,心道完了,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可方才不还在说事吗,怎猝不及防又要缱绻诉请,不但撬她唇齿,还、还伸舌!
濯雪仰身欲躲,唇上水色比她方才悄悄舐出来的还要莹润,她哪里躲得开,后颈被胧明捏住,捏得她骨软筋麻。
微敞的唇齿间逸出一声轻喘,她自己听到,赧到眼不敢睁,只得抬臂推两下胧明的肩。
那捏在她后颈的手滑向她的背脊,很慢地拍抚着,带着几分哄弄的意味。
胧明错开唇,湿淋淋的气息熨上她的眉心,蜻蜓点水半啄了一下,温声道:“顺一下气息。”
濯雪干脆将头埋到胧明肩上,好像将樱色全碾在了眼梢耳畔,含羞带嗔地拿额头来撞胧明的肩。 :
白虎身姿矫健,人形时也是同样。
狐狸用头猛磕白虎,想叫白虎自觉惭愧,哪知痛的只有自己。
濯雪泪涟涟地仰头,眉眼红得可怜,愤愤道:“气煞我!”
胧明又好想将面前这狐狸啖嚼入腹,要细嚼慢咽,吃得一点不遗。
濯雪本欲疾声厉色地训斥,可惜赧色铺了满面,只像撒痴撒娇,扬声:“你明日不要出门了!”
“为何?”胧明还打算明日邀几位妖主一叙。
“你闻起来就……”濯雪羞于启齿。
胧明倒是听明白了,食指压着狐狸水莹莹的唇,故作不知:“什么?”
“闻起来像我。”濯雪一鼓作气,蓦地屈膝蹲身,从胧明的双臂下钻了出去。
她变作狐身跃上床榻,踩出了一串泥印子。
回来的这一路未施净身术法,狐狸脚丫脏得出奇,想必白虎背上也全是。
狐狸垂头瞪着那梅花足印,耳朵往后微微一撇,扯起嗓子虚张声势:“你去灵泉泡上半个时辰,泡干净了再回来,身上全是味!”
其实是想叫胧明去将泥印子都泡净。
胧明却道:“怎连自己的气味也嫌?”
狐狸在榻上刨个起劲,好在狐身时不会红脸,只要故作不以为意就可以糊弄过去。
“那我去泡灵泉。”胧明当真百依百顺,随手将木簪从发间拿出,搁在书案上。
明明只是个术法变的玩意,被狐狸帮着挽过一次发,她还有些舍不得了。
狐狸灿金的眸子悄悄随着那颀长身影转动,待胧明踏出房门,才停止刨挖。
唇上的碰触好软,胧明亲她的时候,她差些溺在其中不能自已。
狐狸咬住那被她刨成一团的锦衾,唇间衔着薄薄一物,满脑子竟全是那情情爱爱之事。
完了。
半晌,狐狸松开薄被长长吐息,认命地施了个术,不光将床榻上的泥印都除去了,还将自己洗了个一干二净。
倒是苦了胧明,大半夜还得泡那凉飕飕的灵泉。
灵泉寒凉入骨,胧明当真泡足了半个时辰才离水,她手脚纤长而不孱弱,蹬上岸的身姿矫劲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