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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120)

水珠撒了遍地,她勾手将衣裳捞上前,一呼一吸之间,身上干爽无比,不余半点潮意。

穿齐了衣裳,胧明走回寝殿,只见纱障又垂了个乱七八糟,一半卷在狐狸身上,一半曳在地砖上。

濯雪已然睡熟,九根狐尾同样七零八落地蜷着,脸埋在狐尾间,被狐毛掸子淹了个完全。

胧明一眼还找不到狐狸的脑袋,单膝抵至榻边,伸手拨了好一阵,才看到狐狸那乖巧的睡颜。

她托起狐狸的脸定定看着,狐狸却冷不丁甩头露牙。

狐牙尖利,兽夹般恰恰扣在她虎口处。

很精准,很利落。

无甚技巧,唯嘴熟尔。

九尾银狐呓语喃喃:“翅根,好香。”

胧明费了好大劲,才将手从狐口中救出,未将狐狸扰醒。

门笃笃响了两声。

是春溪前来,低声道:“禀主上,春阳山界、凫野山界和壑林山界的妖主请来求见,三位妖主已在山门外。”

胧明神色微变,抬手时灵力骤凝,在床榻四面结成无形屏障,以免濯雪惊醒。

随即她勾手令门扇打开,冷声:“来得真是巧,我后脚刚过山门,这三位就到了。”

第61章

61

凌空山上,小妖们欢欢喜喜地熄了灯,焰芯还未凉透,便被山门外的动静吓到魂不守舍。

小妖们的心全成了那打水的吊桶,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前边那来历不明的威压还未弄得明白,此刻又来三道,好在来客还算恭敬,并未贸然闯入,只在山门外老老实实地候着。

春溪估不准那三位的来意,皱眉道:“我道妖主才刚歇下,怕是无暇面客,那三位竟不肯离去,说要等您醒来。”

“不请三位进门一坐?”胧明踏出门外。

春溪犹豫着答话:“那三位愿在门外等候,不进山门打搅。”

胧明转身合上门扉,眸光从榻上一掠而过,淡声:“三位妖主可有说明来意?”

“不曾,只道有要事相商。”春溪摇头,隐约觉得妖主的气息不同于往时。

原先她只以为是有大妖和胧明同行归来,此时才知,两股气息竟如此缱绻难分,闻着过于旖旎了。

她深觉冒犯,忙不迭屏息,如何也想不出,另一股气息源自于谁。

“这般急切,宁可在门外等候,也不愿择日。”胧明意味深长。

“的确。”春溪颔首。

春溪素来嘴拙,平日能少说几句便少说几句,此刻生怕憋不住气,更是惜字如金。

她一时间与哑巴无异,连目光都呆滞了。

妖界中,双修可称得上家常便饭,苍穹山界内较为少见,纵览山界之外,那不曾双修过的,可谓凤毛麟角。

大抵因为自家妖主不屑投机取巧,行事省身克己,非那纵情恣欲的,所以山界妖众大多也是如此。

春溪哪里问得出口,将话通通咽下喉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胧明直抵山门,遥遥望见三个身影悬在群山之间,三位神色萎靡,都有些不情不愿。

这三位妖主实力不凡,在妖界中也算排得上号,独独输在脾性优柔寡断,惯于循声附和,行事毫无主见。

观昆羽所传讯息,胧明猜测,这三位定是受旁人所托,不得已顶着这副神色,来劝她前往无垢川。

倒是稀奇,谁这般天才,旁人不托,偏托这三位。

必不可能是魇王,魇王用人刁钻,绝不用优柔寡断之辈。

“开结界。”胧明道。

“是。”春溪不慌不忙地撕开山门结界。

结界破裂处凝出水色,其间夹杂些许红光,像烧卷的页边。

岂料三位妖主还是一动不动,不肯踏进山门一步,好似不远处的胧明是那茹毛饮血之物。

“有失远迎。”胧明特地留了心眼,迎上前道:“不知三位前来,所为何事?”

三位见到胧明,面面相觑,俱是一言不发。

“三位有话直说。”胧明不疾不徐。

春溪移步远处,自行回避。

过会,春阳山界的妖主从发上的簪花间,取下来牡丹的一瓣,轻吹一口气,令花瓣散作将散未散的烟缕。

“大人请看。”她抬臂示意。

烟缕间隐约能眺见一处景,景中有水无山,雾气迷乱,亭台高阁自水中耸立,浮萍一般随波而荡。

细数三界,只无垢川有此奇景。

无垢川百年未变,廊桥还是那些廊桥,水榭也一如从前,胧明一眼就能认出。

胧明神色微变,没想到百年过去,她再次见到无垢川,竟要通过春阳妖主的簪花幻影术。

那一景一物,倒像是从她记忆里掘出来的。

凫野妖主鼓足劲道:“正如大人所见,一日前,我等跟随诸位妖主聚于无垢川,是因天雷降世,天道疑以瑶京仙众为耻。我等想借势拷问瑶京仙众,为何置三界平等于不顾,高高在上,既不为妖族正名,又不归还妖界万顷属地。”

凫野妖主一口气说完,差些厥过去。

其话中字字句句,恰正是妖族千百年里愤愤难平的,也正是因这诸多不平,妖仙间的鸿沟,宽到能纳下万山万海。

妖将仙视为不仁,又如何会宽待其庇佑的凡人,是以隔阂更甚,凡人不解其中大概,只将妖恨入骨髓。

春阳妖主忙不迭又道:“大人再看。”

飞烟中,能见到诸多熟悉的身影,果真如凫野妖主所言,各山界妖主已在无垢川聚过一回,就连昆羽也在其中。

众妖坐在雾亭之中,远处是魇王全神贯注抚琴的背影,魇王显然未将众妖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