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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19)

有些个小妖承不住岁奉酒的酒意,醉醺醺地变出原形,在山道上睡了过去。

见妖主归来,管事的秋柔迎上前,眸光微微瞥向妖主身后,低声道:“妖主,这狐狸……”

“且先留着。”胧明道。

濯雪没听清,她见秋柔的目光明晃晃地打过来,忙将空着的两手背向身后,小声道:“妖主说了,那酒可以暂先不拿。”

秋柔哂了一下。

“若不,给我派点别的活?”濯雪负在背后的双手暗暗一搓,看着那满桌的菜肴,属实有些馋了。

得找法子避开胧明和这妖侍管事才行。

秋柔压着声,食指往别处一指,“去给那边的妖主们满上茶酒。”

濯雪哪认得什么妖主,这各不相同的妖气混淆在一块,她甚至分不清哪一位的妖力更强劲些。

既然来者皆是客,她往那边一挪,给众妖都满上了茶酒。

银发妖主轻笑一声,慢步走远,明明办这群妖宴的是她,形单影只的又是她。

她不去与别的妖把酒相谈,亦不坐在宴席上,反而好像孤傲不群的万兽之主,踽踽踏入殿中。

濯雪看到那孑然而行的身影,倒酒的手微微停滞。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得太明目张胆,胧明竟回过头,意味不明地还以注视。

换个别的妖站在空旷大殿前,濯雪定会觉得孤寂,只怪那黑魆魆的殿门拔地参天,有如庞然大物,能一口将人侵吞。

不过,在那冷冽目光投来后,她转而觉得,要将人侵吞的并非这空寂大殿,而是此间主人。

怎会有妖,连身影都那般锐利,矛一般扎到她眼底,似仅仅一个存在,就能在周遭划定领域,无形的威逼力随之流荡开来。

她没见过魇王,不过她想,如果无垢川有主人,也该是胧明这样的。

待那身影全然隐入殿中,濯雪才惶惶回神,笑道:“妖主们玩不玩叶子牌?”

绝冥岭的妖主昆羽仍是黑风傍身,半个髑髅挡着脸,叫人看不清神色,看模样高不可攀,却是个平易近人的。

昆羽挑起眉梢,“似乎是凡间的玩乐,你竟还懂这个?”

濯雪还真从袖中摸出了叶子牌,摩拳擦掌道:“这般,我输了便自罚一杯,输的若是诸位妖主,妖主们随意就是。”

其实哪是为了喝酒,明明是为了肉。

一个时辰后,好好的群妖宴,竟全是声嘶力竭的叫喊,活脱脱凡间酒馆。

秋柔倚在酒缸边上,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这狐狸施了什么术法,竟能说服一众大妖参与到凡间游戏之中。

夜色渐浓,众妖们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就在这凌空山上小住。

濯雪酒足饭饱,跟边上小妖打听起胧明的住宿。

小妖还真当这狐狸是妖主的近身妖侍,艳羡地指起路,“好说好说,就在前边,沿着山石小径东行百尺,见亭倚青岫,左转再行百尺,便是妖主寝宫。”

狐狸一路过去,还真找着了。

屋中无人,里边也并非镶金嵌银的,不过看这软纱玉屏,竟比镇上那大户人家还要精妙贵气。

妖么,吸食日月精华而生,平日随性惯了,即便是鼎鼎有名的大妖,也极少会住在如此方正拘谨的屋子里。

濯雪还挺意外,这苍穹山界的妖主不光顶着凡人姓氏,竟连起居,也与凡人相似。

也不知那位不知名字的故人,在妖主心中,究竟占了几斤几两。

她施法驱散身上酒气,悄悄往雪丝褥子上坐。

这一坐,软得叫她昏昏欲睡,她在秋风岭时,睡的可是磨平的石板,哪比得上如今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嘎吱打开,身披绒氅的银发妖主停在原地,也不知是不是在整顿思绪。

许久。

“谁让你躺在这的。”

狐狸醒了,托起腮道:“近身妖侍要做些什么,大王您看,这么近够不够?”

“你自己出去。”

第13章

濯雪还当大老虎是头一次被贴身伺候,心下不好意思。

她哎呀一声,好似凡间集市那叫卖的,乐呵呵道:“小女精通十八般伺候的技法,保准大王舒服。”

其实她哪里懂,也就嘴皮子说得溜。

这凌空山留都留了,床也躺了,若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得多亏,还白白被吓唬一番。

“不愿自己走,我便送你出去。”胧明淡声。

濯雪慢吞吞坐起身,暗叹可惜。

她原还想软磨硬泡一阵,反正在秋风岭时,兰蕙都是这么被她泡软乎的。

可惜胧明的心比石头还硬,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泡软的。

罢了罢了。

银发妖主一双眼本就猩红阴沉,即便是笑时,也像天边血月。

如今血月随她虚眯,而化作利镰,那隐埋其中的戾色,同沉沉夜幕一齐降临。

狐狸发懵地望着那双眼,白日梦闯入神思,由不得她推却。

梦中,白虎踽踽独行,有它在时,边上莫说猫狗,连虫蝇都不见。

可白虎要么伏身小憩,要么岿然不动地凝视远处,未见驱逐过哪只活物,不像是非要杀生见血的。

它游走在琼楼之间,那流畅庞大的身形,和壮丽巍峨的城墙一般嵬丽。

白虎悠慢回头,双目恰似碧玺,那般闲适,目光宁静……

怎又无端端做起这没头没尾的白日梦了,梦中白虎与眼前虎妖大不相同,总不能因为二者都是虎,便猝不及防地入了梦。

碧目和赤瞳,差得可太多了。

濯雪晃晃头,回神的一刻,险些被远处一双赤瞳摄住神魂。

也只一瞬,她骨寒毛竖,被强劲的威压逼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