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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48)

“想到哪儿去?魇族妖使走远了,当下万不会回头再访。”胧明一下便看穿了狐狸的心思。

濯雪缩回脑袋,理直气壮道:“一觉醒来就在练术法,肉都没吃着,如今饿得慌,哪还有余力再学百道。”

“让秋柔给你留了,就在灶台上放着。”胧明难得好心。

濯雪心已跃至屋外,身刚想跟着跃出去,就被窗棱卡了个正着,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并非兽形。

胧明不给她变回兽身,她索性不变。

这屋子实在待不下去了,再待怕是又得被术法符咒弄昏头,她一个转身,风风火火跑出门外,一步没停。

她万不是馋肉,只是想溜。

主峰上众妖济济,宴上八珍玉食一应俱全,盛器溢羹,妖们大快朵颐,谁也不曾留意那一晃而过的狐狸。

濯雪不屑一顾,一心奔着厨屋去,掀了木盖便瞧见一锅焖香的鸡肉。

焖得金黄,其上撒了零星葱花,一看便是特地留在锅中,而非舀剩的。

濯雪吃得尽兴,也没发现厨屋何时进了妖,那妖正目瞪口呆地站在边上。

她只依稀瞧见个人形,扭头时险些噎住,一看竟是那日帮她潜入主峰的妖侍姐姐。

那日的木牌上刻了名字,写的什么来着?

“青槐。”狐狸招呼道。

青槐有好一阵没见到这只狐妖了,那日她眼睁睁看着狐狸被管事的揪出,还以为自己闯下了大祸。

好在管事并未追究,妖主还无端端赏她灵玉,她受宠若惊,委实猜不出这狐狸怎就成了山主的贴身妖侍,还让她莫名其妙地沾了光。

“你怎么在这?”今时不同往日,青槐变得小心翼翼。

濯雪取来一只干净的碗,还特地翻出长勺,盛上满满一碗,道:“见者有份,你也尝尝,那日若非多亏了你,我也进不了主峰。”

青槐哪里敢接,连连摆手,讷讷:“有一事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

濯雪心知强扭的瓜不甜,强喂的饭不香,她收回手,自己品上一口汤汁,含混问:“何事?”

不知当不当问,青槐犹豫了片刻才道:“你既然是妖主的贴身妖侍,秋柔管事又岂会不知?”

濯雪眨巴眼,“妖主亲点的,管事自然不知。”

这两日山中流言不少,小妖们私底下津津乐道,可惜没一句能传到胧明耳边。

青槐的神色变了又变,赤红着脸退开一步,不敢近狐狸半寸。

濯雪嘴上沾着汤汁,很是不解:“怎的,你不爱吃肉?”

她问完才回过味,石妖吃什么肉,这不是白水锅里揭奶皮么。

青槐讪讪露笑,盯起自己的鞋尖,后背抵着门道:“莫让我的气息沾上你,你也莫要和别的妖走太近了,否则妖主定会生气。”

说完她转身欲走。

濯雪忙不迭问:“胧明赏你什么了?”

石妖脚步一停,苦着脸从袖里取出一枚灵玉,不舍地开口:“您莫不是吃味了?这灵玉是大王赏下来的,狐主想要,便送给狐主。”

原来只是一枚灵玉,濯雪敛了目光,摇头回绝,“吃什么味,香喷喷的鸡肉吗,你可别说,这焖过的,的确更为香甜。”

狐狸食指大动,吃得心满意足,吃完也不想回胧明的寝殿,哪儿热闹便上哪儿转溜。

宴上的妖又换了一批,前日才看熟的面孔,如今一个不剩。

狐狸索性逮着那些新来的妖,乐呵呵地又教了一遍叶子令。

妖们属实上道,濯雪玩尽兴了,一时不察便喝多了岁奉献酒,醉醺醺地歪倒在牌桌上。

她手里捏着一把叶子牌,却连上边是什么图纹都看不清了。

小妖们也醉醺醺的,手中的叶子牌哗啦一声散在桌上,身直挺挺往地上歪,后脑勺刚挨着地面,便化作了兽形。

濯雪也想化作兽身,但她迷迷糊糊记得,胧明不让她变回狐身。

她只得委委屈屈地曲起长腿长手,瞪着手里的叶子牌道:“这是几呢,我怎么看不明白。”

无妖应声,座上梦呓连片。

濯雪蜷着身也想睡,习惯了睡觉时将头枕在尾巴上,如今枕了半天枕不对,掖起裙摆一阵翻找,困惑道:“我尾巴呢?”

重重叠叠的布料像秋风岭的白山茶,她能摸着一双腿,独独找不到尾巴。

月下清光皎皎,濯雪心急如焚。

她也不知自己离了胧明有多久,胧明先前还叫她寸步不离,她吃了狼心豹胆,竟在外面游荡了半日。

可她如今正慌乱着,实在没法回去,她在一众宴桌间转得晕头转向,看了桌上又翻桌底,连那些个睡着的妖,也被她推开翻找。

胧明来时,遍地横七竖八的妖,独独那狐狸跟游魂一样,还在那东倒西歪地闲逛着。

“你在找什么?”胧明看不明白。

濯雪听到声音,却听不清是谁在说话,她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带着哭腔道:“我在找我的尾巴,尾巴不见了!”

胧明一听便知,这狐狸定是喝醉了。

凌空山下埋着的岁奉酒号称十步一倒,寻常妖喝不了几口,也就这狐狸,一杯接一杯地往腹中灌,连酒劲上头也未意识到。

“你的尾巴在我这。”胧明淡哧,不知怎的就起了戏弄的念头。

银发大妖身披月光,黑氅下山水纹的衣袂迎风浮动,她那身姿跟琼枝玉树一般,秀颀挺拔,恰似画中人。

濯雪闻声回头,直勾勾地看了许久,只见那大妖两手空空,不知将她的尾巴藏在了哪。

她醉眩眩地走上前,捏起胧明那角迎风起伏的衣袂,仰头道:“是你藏了我的尾巴?你为什么藏,喜欢我的尾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