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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82)

山中偶传出几声鸟鸣,雨声掩不过溪流潺潺,过独木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那独木嘎吱作响,濯雪生怕掉进溪里,循着红缎往前抓,差些就能抓到胧明的手。

胧明将腕上的一圈红缎放下,不以为意道:“独木足够宽,只要笔直前行,就不会坠入水中。”

濯雪说不出话,耳畔已听不到那辘辘声,想来马车已绕道而行。

村民蹑手蹑脚地跟在后边,有人小声道:“大人,这深山里不会突然冒出几只精怪吧。”

“不知。”胧明道。

听到这话,村民手里的铜锣敲得比方才轻了些,吹唢呐的也战战兢兢,似还吹漏气了,调不成调。

濯雪原是不怕的,被蒙着眼走了一路后,心中不免生怯。

她们就这么进山,当真不会被魇妖一网打尽吗。

又有村民颤巍巍出声:“大人,这次也要将贡品送进狐窟吗,我腿软,有些走不动了。”

另一人低声道:“我也走不动了。”

胧明冷声:“你们都不进去,那谁来牵绳,谁来驱车?”

无人应声。

“连秋丰的兴亡都不顾了?”胧明比当头的冷雨更要冷漠,“这般怯弱,秋丰要你们何用,不如换你们来替这些被指了名的。”

众人抽抽噎噎,有人哀声:“大人,我家就剩我一个了,这可使不得啊。”

良久,胧明语气平平地道:“贡品可放在狐窟外,你们放下就可以走了,我独自进去呈禀狐仙。”

村民面面相觑,高兴还来不及,纷纷道:“多谢大人,还请大人多加保重!”

胧明朝马车投去一眼,襁褓此时就在车上,不疾不徐道:“我常布卦问狐仙,狐仙想来不会刁难我,诸位不必担心。”

细数整个村,也就村长女儿与狐仙有些交集,村民哪会担心这个,只担心自己的命。

进山路漫漫,放眼望去连条道也没有,去年刚割过的草,今年又长至腰高。

有人在前割草开路,待确认此路已通,才扬声道:“马车可行!”

山路不太平整,车辕滚动时,车上器物全颠了个咚隆响,活物怕是都能被颠到直接没命。

胧明停下道:“襁褓给我,我抱在怀中。”

驱车的村民赶紧将那襁褓抱出,未觉得那被包裹在薄毯中的东西有何不妥。

胧明接了过去,只手揽在怀中,继续牵着濯雪前行,波澜不惊道:“快到了,诸位莫急。”

远远能瞧见一处被藤蔓封堵的洞窟,有蛇盘绕在洞前,那绿幽幽的身躯,看起来和藤蔓极为相像。

在前开路的村民瞧见青蛇吐信,忙道:“大人有蛇,好多蛇!狐窟就在前面了,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你们真是一年不比一年,连狐窟也不敢近了。”胧明冷哧。

众人只光顾着怕,未觉得村长女儿与平日有何不同。

“东西放下,将贡品绑到树上,你们就可以走了。”胧明又道。

话音方落,牵绳的村民忙不迭将红缎拴到附近的树上,拴好后立马转身,连灯笼都不顾了。

他们跑得倒是快,被绑着的贡品们只能在原地踱步,一个劲哭着挣扎,还哭不出声。

驱车的一跃而下,背箩筐的慌忙弃下箩筐,一众村民扭头就跑,其中有人跑岔了道,失足跌进沟里。

听到那扑通一声,濯雪往后微微仰身,好似疼到了自己身上。

村民似都成了兔子精,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渐渐离远,除了那些被绑着的,她身边似乎只余胧明一人。

濯雪心惊肉跳,可惜此时唇舌被牢牢堵着,就算想问,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身前越来越阴冷,许是离那狐窟越来越近了,她甚至还能听到蛇嘶嘶吐舌的声音。

胧明拨开藤蔓,不料毒蛇飞扑上前,她抬臂将飞蛇拍开,不发一言地迈进洞穴。

洞中更是寒凉潮湿,不知何来的风,风掠过耳畔时,似有鬼怪附耳嚎啕。

濯雪眼前通红似血,猛晃了两下头,也没能将蒙眼的红绸甩落。

“唔唔唔。”

快松开我。

胧明还在往前走。

“唔唔唔唔。”

我看不到!

那狐仙还不知是什么来头,想必正是魇妖所化,此时正等着她们自掘坟茔。

跑还是不跑?

濯雪正犹豫着,忽然听见胧明开口。

胧明道:“今年的贡品已经带到,还请狐仙笑纳。”

阴风徐徐靠近,它似是无形,虚虚笼上濯雪脸面时,竟无甚实质的触感。

濯雪心觉古怪,这狐仙怎没有狐骚味,似乎也不掉毛,走上前时也未惊起任何声响。

所幸胧明没将那红缎牵得太紧,她转身时猛将红缎扯落,循着隐约的光亮跌跌撞撞往前奔,一头撞上藤蔓。

藤蔓恰如蛛网,密密实实地罩在洞口,轻易还掀不开。

这和进来时迥然不同,那时藤蔓远不及此刻牢固,也没这么紧实。

灭顶的寒意从背后扑近,恐惧遽然而生,她寒毛直竖,瞬息便被钉在原地,想逃也逃不开。

这是威压!

随之,寒光劈至,藤蔓唰拉一声碎作飞絮。

濯雪听见声响,而自身毫发无伤,便知是胧明助她,她不假思索地奔出洞外,终于扯开手上红缎,顺势将蒙眼的绸带一并扯落。

村民遗弃的灯笼还躺在原地,被当作祭品的那几人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洞穴内轰鸣不息,寒芒与黑影好似梭子,正来回窜动着,这分明是术法痕迹!

濯雪赶紧取出嘴里的东西,后知后觉地想,方才胧明是如何替她破开藤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