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我和师尊破镜重圆了(36)+番外
“嘭”的一声闷响,暗红色的血只一点点,淌下来,洇透了一小块泥土。
破败的衣袍随着风扬起来。
一个矮个子的小孩像是吓傻了,呆呆地走上前去,试图去探老人的脉息。
当他摸到那一动不动的脉搏时,一股巨大的恐慌含着恶心压倒了他。
小孩瘫坐在地上。
周清扬指尖冰冷,只觉得这七月该下起一场大雪来,祭奠这血色。
她的眼睛僵硬着转向高铭阳,对方满不在意地弹弹衣袖:“便宜这小老儿了,我那镖上的毒可是很厉害的——”
“欸?!周清扬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周清扬提起他的领子,饱含怒火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发红,她挣扎地说:“你还算是个人吗……”
她一脚踹在高铭阳的腹部,将人直接踹下了台阶。
“咳咳咳……”高铭阳手指着她道:“你欺人太甚,若非看在你是宗主的弟子,我现在岂能不还手!”
四周的百姓见死了人,仙门自己人又打了起来,退走了一大半,只剩下那瘫着起不来的小孩和几个乞丐。
他挣扎着起来,不敢上去,站在底下骂道:“有本事你靠自己,一个筑基都到不了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叫嚣。”
周清扬长出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随着这口气带出去,她说:“好!既然都说我仗势欺人,那我何不做到底。”
她随手抽出一名弟子的剑,提剑便胡劈乱砍上去。
高铭阳给她追了一通,也忿忿不平,干脆回身与她对打起来。
他虽然人品堪忧,可能混到和无风平起平坐,也不是凭着一张嘴就行的。
几十招过去,周清扬渐渐落了下风。
她越打越苦,却越战越勇,多年来,平庸的天赋像磨刀石,打磨着她的心性和手段,剑意澎湃着,夹着万钧的怒火,好像要将一切不平皆斩尽。
高铭阳暗暗心惊,这样的反应和剑术,要不是剑上灵力甚微,只怕自己十招都撑不下来。
“周师姐,且当我错了,今日之事我给你赔罪,咱们快些停手,否则一会宗主出来可怎么好。”
他慌张之中看着门口,想着示弱息事宁人,不料周清扬完全没了平时的机灵劲儿,一剑刺来,震得他手腕发麻。
再一挑,他的前襟给勾下一块。
不行,看来自己真得给这丫头点苦头吃。高铭阳咬牙,手上的力加到七分,一掌往周清扬肩头拍去。
这一掌要是拍下去,周清扬的右臂怎么也得十天提不起东西。
但就在掌风袭来的一刹那,一颗小石子如一只**,洞穿了他的掌心。
高铭阳整个人歪倒在地,哎哎惨叫起来。
周清扬的剑势猛然回收,剑尖落在了地上。
她脸色潮红,出了许多汗。
往门口望去,沈昔全负手而立,握着骨扇,淡漠地往这里投来一瞥。
为什么不早点来呢……周清扬盯着地下尚有余温的尸体,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但下一刻,她又想,沈昔全要做的事情,比这残忍何止百倍,自己怎么能指望她?
真的是依赖惯了的。
她走到沈昔全面前,面对面地,不带一丝笑:“师尊处置完了?”
沈昔全知道她说的是六皇子。
“这样有损阴德的手段,从前你做不出。”
周清扬的唇在颤抖,她死死地盯着沈昔全,第一次站在她的对立面。
沈昔全的眼角猛烈地痉挛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她心慌、头痛、迫切地要抓住一样东西使自己冷静。
可周清扬不再递给她温暖的手。
她捏着骨扇的指节泛白,被那样失望的眼睛盯着,胸闷地喘不上气来。
“别管。”
她只能吐出这两个字,抓住周清扬的肩膀往自己身后一带,两人再次并肩站在一起,却是背对着背。
沉默良久,一个灰心丧气,一个几欲暴走。
暴走的沈昔全先忍不住,逃似的回了沈宅。
周清扬望着幽深的甬道,看见一个灰衫人缓缓走来。
是无风。
他的背比六年前弯了些,比刚刚斗败的周清扬还要丧气。
“周周,你…”
他看见了地下的血迹和那老人的容貌,仔细辨认了一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帮我和沈宗主说一声吧,我年纪渐大了,不中用了,余生只想隐居荒野,不问世事。”
周清扬扭着脖子,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应该不认得那人。”他指着碰壁而死者说:“他曾经位居宰相,后来被贬,却还是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和我也算是有一段交情了。沈宗主家破人亡不假,可心中有光之人,即便执起刀剑,也是为了屠龙,而非成为深渊里的恶龙。多少人家,因为她而破亡离散?她现在…已经忘记初心了。”
无风的眼里有泪流出来,他想到六年前初遇沈昔全,她带着周周,一袭白衣,三人烹茶对坐,说要一改天下的颓败局面。
如今呢,流血漂杵,今不如昨。
周清扬看着他走下去,脱下了外袍,裹了尸身,消失在平安京的街巷。
街面上彻底冷清了,街中央有一个哭泣抽到昏厥的孩子,相貌平凡得让人不会多看一眼。
文灵院的大门合拢。
*
沈昔全蜷在榻上,鞋也没脱,整个人抖得像米糠。
她的识海撕裂着绞痛,丝毫不亚于有人拿锥子脑子里搅和。
好像被撕裂了,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分离。
沈昔全自虐似的平摊了身体,舒展开手脚,朦胧中看见的都是周清扬,每一面的周清扬,煮面时候,栽花时候,撒娇、撑伞、赌气、修炼…